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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最全] 【死香淫煞传】【更新至18节】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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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节

  茫茫雾气中,铜钱大小的蛊虫振动着翅膀,在空中划出不规则的曲线,如同
一团金色的暴雨向众人袭来!首先做出反应的是顾中南,他将手中的火把一振,
在众人前划出一道扇形的弧面,那些蛊虫便嗡地一声四散而去,却又兜了个圈子,
从侧后方飞了过来。站在那里的薛昊有样学样,将自己的火把一晃,又将蛊虫逼
开。

  「它们只怕火,我们大家聚在一起,千万不可散开!」云寄桑高声叫道。

  不待他多言,胡靖庵已一声喝令,所有持着火把的手下飞快地围成了一个大
大的圆圈,将蛊虫拒于圈外。没有火把的人则手持兵刃,站在圈内。

  班戚虎是一坞之主,见他将手下指挥得如臂使指,不禁赞道:「好啊,老胡,
真有你的!」

  胡靖庵笑了一下,只是火光之下,那笑容极是勉强。

  蛊虫似是知道火把的厉害,化做一条淡淡的金带绕着众人疾飞。速度之快,
目力难辨。火圈中的每个人都神情凝重,心头紧张。

  林中只余下蛊虫飞行的嗡鸣声和火把霍霍的燃烧声。

  金蚕蛊,苗疆蛊虫中最凶残恶毒的一种。苗人以五毒掷罐内,令其互相残杀,
年余后得蛊虫一只,而后存于香灰中,早晚再用清茶、馨香供奉。用时只需让人
服下香灰即可,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中蛊者七窍流血而死,口鼻间有蛊虫涌
出,正如方才陆边的死状。

  这些新生的蛊虫虽不如母虫般可杀人于无形,却牙齿锋利,速度极快,最喜
食活人内腑。每能破肤而入,食人内腑,因而较母虫尤为可怕。众人虽久闻其名,
却第一次得见这凶毒之物。

  云寄桑忽然觉得空中飘过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这气味淡极,若非他修习过
六灵暗识别,定然无法闻到。香气甫一入鼻,已觉一阵眩晕。他心中一动,叫道:
「大家小心,摒住呼吸,有迷香!」话方一出口,外围的几个起霸山庄的高手已
晃了几下,软软地倒了下去。火圈顿时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数百只蛊虫一声厉
啸,蜂拥而入。

  众人立时大乱,很快已四下散开,变成各自为战。有人奋力舞起火把,没有
火把的则挥动兵刃,可这蛊虫飞得实在太快,绝大多数兵刃根本沾不到它们的边
儿。黑暗中不时有惨叫声传出,更多的人因为吸入毒香而无声无息地倒下。蛊虫
噬咬人体的声音此起彼伏,空气中泛着刺鼻的血腥味。

  云寄桑一见阵势被破,心中已在暗骂自己糊涂。若是凶手在众人之中,想要
破坏阵势,实在是易如反掌。早该分散御敌才是。此时已不及多想,一把拉住身
边的方慧汀,大声道:「不要离开我身边!」手中火把一挥,数只迎面而来的蛊
虫嗡鸣着避开。方慧汀本已被眼前惨酷的场面惊得浑身发软,被他握住手后,不
知怎地,登时勇气大增,将手中的火把舞得霍霍生风。

  云寄桑焦急地将目光投向混乱的人群,他看到胡靖庵叱喝着手下,试图重新
将他们聚拢;任自凝和容小盈夫妇背靠着背,全力抗拒着袭来的蛊虫;班戚虎手
中没有火把,将手中的金刀舞得风雨不透;薛昊却持着两只火把,轻轻松松地变
避开蛊虫的袭击;顾中南一边舞动火把闪避蛊虫,一边不时停下来照顾倒地的伤
者;言森和乔翼两人都没有火把,但两人均内力深厚,双掌起处,劲风凛冽,蛊
虫不能近身。他看到了所有的人,却找不到他最想见的那个身影。

  一个被蛊虫咬到的起霸山庄的高手双手捂着喉咙,口中发出嗬嗬之声,向他
们两人冲来。方慧汀见到他高高凸出的恐怖双眼,吓得尖叫一声,躲到云寄桑身
后。云寄桑本想发掌将他击开,又觉心中不忍,微一犹豫,那人已冲到身前,急
切间伸指一点,封了他的穴道。

  抬头再望,仍不见卓安婕的身影,忍不住大声叫道:「卓师姐……!」

  拉着他手的方慧汀听到这声音,忍不住心中一颤,抬头向他望去。

  缓缓地,背后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这么大声叫我干吗?吊嗓子么?」

  云寄桑心中一喜,转过头去,只见卓安婕正在他不远处,熊熊火光中,白衣
飘佛,长剑斜分,说不出的悠然自如。

  一只蛊虫嗡地一声从侧面向卓安婕飞去,还不待云寄桑警告,卓安婕手中长
剑一拂,那只蛊虫已「啪」地在空中被震成碎末。云寄桑看得清楚,这一剑看似
简单,但实在蕴含了极高明的静宗心法,才能后发先至,击中蛊虫。

  「放心,这区区的蛊虫还奈何不了咱们,我倒是担心凶手另有毒计。」卓安
婕神情凝重地道。

  云寄桑点头道:「是,不过雾气这么重,他的毒香威力有限。」

  卓安婕缓缓摇头:「未必就是毒香……」

  正说话间,东南角上一阵骚动,惨叫不断,十几只火把一只又一只的熄灭,
场中顿时阴暗了不少。

  方慧汀惊问道:「那是什么?」

  云寄桑心头猛地一颤。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不仅景色明亮了许多,连
所有人的动作都似乎慢了不少。他甚至可以看清空中那一只只蛊虫飞行的轨迹。

  心中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激发了自己生命的潜能,使六灵暗识猛然进入
极限。

  他的心灵集成一点,全心全意地感受着前方的一切。

  就在这刹那间的静谧中,他感受到某种莫名的危险。

  虽然看不见,可的确有什么,什么东西在黑暗中以极高的速度迎面而来!

  「大家趴下!」他高声大叫道,拉着方慧汀首先伏到地上。卓安婕也毫不犹
豫地跟着伏下。就在他们俯身的一瞬间,头顶一声轻啸,似乎有什么东西掠了过
去。

  话音未落,他们身后的两个人头颅猛地凭空飞起,手中火把也断为两截掉在
地上。微弱的火光中,那两个滚落的头颅上茫然的神情仍是清晰可见。

  这景象实在太过诡异,连卓安婕也勃然变色。

  刚才只要云寄桑的反应稍微慢一点,掉头的便是他们三人。

  此刻,其余的人已应声趴在地上,坟场中林树苍郁,草木繁盛,一时彼此间
谁也无法看到对方。「嗖嗖」破空声连响,零星的几只火把也被暗器熄灭,坟地
内顿时一片黑暗。脚步仓猝地响起,显然是有的人妄图趁黑逃出险地。但那些人
还没走出几步,蛊虫便一拥而至,顿时又是一阵惨叫。

  「阿汀,注意屏住呼吸,蛊虫只对活人感兴趣……」云寄桑压低了嗓子道。
他已不敢向刚才那样大声警告,以免再受袭击。此时既有蛊虫择人而噬,又有神
秘的凶器杀人于无形,更不要提随时会飞来的毒香和暗器了。面对着这劣无可劣
的情况,云寄桑心中电转,却始终想不出脱困之策。焦虑之中,又忍不住向卓安
婕望去。只见这女剑手手拄长剑,半坐在地上,神态轻松,虽在危急之即,仍不
改自如之态。他的目光描向她的腰际,两个葫芦仍逍遥地挂在那里。心中一动,
向卓安婕道:「师姐,酒葫芦给我!」

  卓安婕不假思索地将那只青色的葫芦扔给了他。云寄桑一把接过葫芦,挺身
而起。

  方慧汀惊道:「云大哥,不要,太危险了!」

  云寄桑目不斜视地道:「阿汀,我会燃起火折子,你一定要趁机看清那斩人
头颅凶物的到底是什么!然后再给你卓姐姐发信号,明白了么?」

  「可是,云大哥……」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看出来!」

  方慧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双眼紧张地注视前方。

  云寄桑咬开葫芦的塞子,运起内力,将半个葫芦的酒吸入喉咙,然后从怀中
掏出火折子,迎风一晃。

  火折子在眼前燃起,将他年轻的脸照得忽明忽暗。火光闪处,他的身形立现,
顿时将四周的余下的蛊虫引了过来。云寄桑闭合双目,展开六灵暗识中的耳识,
全力辨认那些蛊虫的轨迹和数目。

  在他的耳中,蛊虫的嗡鸣轰响若沉雷般响亮。「三十六,不,三十七,三十
八只!」他猛地睁开双眼,对着蛊虫飞来的方向张开口用力一喷。经过火折子的
烈酒化作一团熊熊的火焰,将迎面而来的一团蛊虫裹入其中!

  凡是蛊类,无不怕火,这些金蚕蛊更是抵挡不住,稍一沾火光中纷纷落地,
挣扎难起。余下的几只也在惊恐的鸣叫中四散而逃。

  云寄桑一击成功,但心内毫无欢欣之意。他明白,卓安婕的话不错,对他们
来说,真正可怕的不是蛊虫,而是那无影无形的神秘杀手。

  方慧汀瞪圆了秀目,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芒,一眨不眨地望着那黑黝黝的前
方。她不仅天赋禀异,目力超人,七岁时便可看出十丈外飞过的蜜蜂是雌是雄,
而且兼过目不忘之能,只要被她见过一次的物品和人,无论过了多久,还和当初
一样记忆犹新。骊府的府宗李知秋更是千辛万苦求到万年灵乳为她洗目。是以她
目力之强,举世无双,这才有了眸燕的绰号。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又能否发挥这
神奇的天赋呢?

  「红叶树,杜鹃鸟,罗衫凌乱了。相思花,薄命草,明朝再相邀……」缥缈
的歌声自密林深处幽幽响起。坟场内的杂草在夜风中摇曳,朦朦的白雾中,似有
无数幽魂飘荡。

  如果换了平时,方慧汀早已吓得闭上眼睛了,可此时却咬紧牙关,按照李知
秋教给她的内住之法,以一念代万念,摄心系缘,亦空亦有。于是,在她澄静的
心田中,便感受到了那黑暗中悚人的恐怖。那不仅仅是杀戮之气,在这噩梦的更
深处,无尽的怨毒和诅咒漩涡般流动着,化作追魂的厉魄,超越了时间和空间,
挥起了令人恐惧的复仇之斧。

  方慧汀的娇躯颤抖着,眼泪在眼眶中不断地打着转。在她的记忆中,还是第
一次接触到这样的凄恻凶厉的气息。在一瞬间,她的身心都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那神秘的凶器无声无息的划破了夜幕,向着手持火折子的云
寄桑飞去。

  她清楚地看到了它,更加清楚地知道,这时自己应该向卓安婕发出讯号了,
可不知怎地,牙关轻轻打颤,舌头僵硬,无论如何也无法发出声音来。望着火光
中犹自耸立不动的云寄桑,她已是急得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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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节

  在这一刻,方慧汀仿佛坠入了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一般,双目圆睁,死
盯着迎面而来的凶器,用尽全身心的力量试图去拼命狂呼出来,可实际上却没有
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刻,白衣一闪,卓安婕飞身而进,长剑疾挥。

  「锵!」地一声,金戈交鸣,仿佛有什么物体在那一剑之下被凌空斩断。

  云寄桑本已绷到了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双眼一闭,长吁一声,这才如负重
释地笑道:「多谢师姐!」

  卓安婕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缓步向前,长剑一挑,已自地上挑起一物。

  「师姐……」云寄桑轻声道。

  「来看看吧,就是这东西差点要了你命……」卓安婕将长剑指向他的面前。

  云寄桑借着手中的火折子,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才左手食指和中指一捏,从
剑锋上捻下一物,放在手心细细地瞧着。

  这时,其他人已陆续从草丛中站起身,围了上来。

  容小盈首先皱眉问道:「云少侠,那到底是什么?」

  云寄桑将手摊开,向他眼前一送,道:「你自己看吧……」

  胡靖庵上前一步,看了好一阵,才变色道:「长线……」

  「不错……」云寄桑将手一攥,举回自己的眼前,火光下,一根细得肉眼难
辨的长线闪着金色的微芒,「这根不是普通的长线,而是千年冰蚕所吐之丝,又
细又锐,一旦注入真力,其锋锐比之刀剑丝毫不逊。凶手就是用它催命夺头,杀
人于无形。」

  「可是用这家伙取人头颅的话,要两端发力才成啊?」班戚虎摸着胡子道。

  「正是如此……」云寄桑将手中的线端一震,真力到处,冰蚕丝急震如弦,
一个金色的小环划破夜幕,飘曳而至。云寄桑伸手一摘,将它捏住:「这就是冰
蚕丝的尾端,从距离上看,当时凶手离我们也不过二十丈左右。」

  「那么,另一端呢?」薛昊在一边冷冷地问。

  「在这里……」不远处,容小盈的声音轻快地道。

  众人扭头望去,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延着断线的另一半走到一片松林的边
缘,正持着什么东西向回走。

  「云少侠,这是另一端。不过真奇怪,上面没有栓金环。」说着,她将一根
断了的冰蚕丝交到云寄桑手中。

  云寄桑拿着这条断了的冰蚕丝反复看着,喃喃道:「的确奇怪……」

  「会不会是另一个凶手不是用金环,而是将冰蚕丝缠到什么东西上,待到它
被斩断后再将那东西抽走的缘故呢?」乔翼在一边沉声道。

  「也许吧……」云寄桑淡淡地道。

  任自凝突然道:「我有一事不解,这冰蚕丝无影无形,我们谁也看不出它的
真身,卓女侠却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时,云寄桑也猛然省起,刚才方慧汀明明没有出声指示,可卓安婕仍然及
时出剑,斩断了冰蚕丝,的确令人不解,便道:「师姐……」

  「信不信由你,我是看着阿汀的眼神出剑的……」卓安婕淡然一笑,「我想,
当时阿汀一定受了什么非同寻常的惊吓,说不出话来。幸好我发现她神态有异,
否则……」她用嘲弄的眼神望着云寄桑的脑袋,否则什么,不言而喻。

  云寄桑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突然想起方慧汀,忙向她望去。只见月方慧汀的
双眼仍直直地望向前方,一言不发,仿佛对身边的一切都于视无睹。月光下,她
那秀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心内一惊,忙抢上前去,轻轻扶着她的肩膀,
轻轻唤道:「阿汀,阿汀……」

  方慧汀纤挺的身躯随着他的晃动轻轻摇摆着,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

  云寄桑急了,大声喊了起来:「阿汀,你怎么了?阿汀!」

  顾中南突然走过来,一扬手,银针刺入方慧汀后脑。方慧汀那呆滞的秀目终
于出现了一丝生气,她愣愣地望了云寄桑好久,才痴痴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云寄
桑的脸,突然「哇!」地一声,哭倒在云寄桑怀里:「呜……呜……,云……云
大哥,你没有死,没有死,没有死……」

  听她这样不停地说着,云寄桑的心中涌起了酸楚的柔情,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柔声道:「是,我没有死,我们大家都没有死……」

  「对不起,云大哥,我真没用,我明明看到了,我看到了,可我就是喊不出
来……」方慧汀声音嘶哑地哭着,瘦小的双肩在云寄桑的怀中颤动着,一拱一拱
的,如同一只饱受惊吓的小兔。

  「不,是云大哥不好,我不该逼着阿汀看那样的东西的……」他心中明白,
方慧汀的双眼不止是依靠目力,很大程度上和六灵暗识一样,要靠心灵之眼来感
触目标。方慧汀那纯真无邪的心灵在接触到凶器的刹那感受到令她无法承受的恐
怖,以至身心都接触崩溃的边缘。此刻,云寄桑的心中充满了悔恨。他恨自己没
有想到这一点,以至让怀内这善良可爱的少女的心灵受到了难以弥补的伤害。

  顾中南在一边低声安慰道:「寄桑,你别担心,阿汀不过是受了过度的惊吓,
我刚才那一针已经让她血气得以归位,待会儿我再给她服下些安神助眠之药,也
就不妨事了。」

  「如此多谢顾先生了……」说着,他轻轻点了方慧汀的黑甜穴,将她交到顾
中南手中。「师姐,今天晚上你就陪着阿汀吧……」他又向卓安婕道。

  「好,那我就……小心!」卓安婕突然变色急叫。

  不只何时,几只本已散开的蛊虫闻到活人气息,疯狂地向他们冲来。

  以众人的武功,本来并不如何惧怕这些蛊虫,不过距离实在太近,云寄桑还
来不及反应,那只蛊虫以撞向他的胸膛,就在他以为自己难以幸免的时候,蛊虫
却突然拐了个弯,猛地向容小盈飞去。

  任自凝反应奇快,未见他有任何动作,只是寒芒一闪,那只蛊虫已被劈成两
半。寒芒再闪,又闪,余下的两只蛊虫也被凌空斩断。

  众人齐声喝彩,连一向冷漠的薛昊也动容道:「好剑法!石火飞裂电,杀人
如雷霆!任帮主的飞电剑的确称得上当世第一快剑!」

  任自凝呐呐地一笑,将长剑归鞘。正想说些谦逊之言,忽然看到身前容小盈
的眼神突变。他不假思索,猛然转身,出剑!

  雷霆飞一剑,电光石火间!

  「嗡」地一声,长剑破空将一只蛊虫钉透。那蛊虫在剑尖上稍微挣扎了一下,
便嘤然一声,死去不动。

  这只蛊虫本来因受到惊吓而隐在草丛中,这时突然暴起袭人,若是任自凝的
反应稍慢一点,便难逃它的噬咬。众人看了他刚才那几剑,还能出声喝彩,此刻
却被他这快得不可思议的一剑震慑了心神,再无任何声息。

  云寄桑心中想起了卓安婕刚才斩断冰蚕丝的一剑。若论速度,自然是任自凝
远远胜出,可他知道,卓安婕那大巧若拙的一剑实已上窥剑道至境,达到了静宗
剑法的极至。可是,她的剑法为什么进步了这么多?一年多前,她的剑法远没有
现在高明啊。刚才那一剑,即使是师父,只怕也使不出来……

  「各位,咱们现在仍在险地,还是早些回山庄吧……」胡靖庵略显焦虑地道。

  乔翼点了点头:「胡总管说得没错,此地不宜久留,大家还是赶紧离开,方
为上策。」

  于是,一行人留下一地的尸体,带着仅余的几个伤者向起霸山庄走去。

  云寄桑缓缓走着,思绪与步伐一样的沉重。毫无疑问,这一役他们可说是惨
败。不但连凶手的影子也未见到,反而折损了近二十名起霸山庄的高手,更搭上
了陆边的一条命。而唯一的收获便是识破了凶手断人头颅的方法。即使这样,对
于揭穿凶手到底有多大作用仍未可知。他的心头一片混乱,太阳穴嘭嘭跳动,烦
躁得想大声吼叫出来一样。心中明白,因为刚才那危急之际,自己的六灵暗识突
然超越了平时的极限,然而世间万物,高潮之后必然是低谷,此刻云寄桑正面临
着修道中最关键的一步,一个把持不好,六灵暗识便会不进反退,甚至动辄有走
火入魔之险。

  「天静以清,地定以宁。万物失之则死,清之则生。」安闲的女子吟哦声好
似深秋的流水,在稀疏的竹影中潺潺留过他的心田。

  云寄桑心头一震,头顶如醍醐灌顶,顿时燥热俱退,浑身如置幽林涧户,一
片清凉。他知道这句话出自《淮南子。精神训》,大意是说宁静平和是大自然的
法则,违背它就死亡,遵循它就生存。他由衷的感激卓安婕的提点。所谓静则神
藏,躁则神夭。他之所以心魔丛生,正是因为太过焦虑,被凶手种种恶毒的杀人
手法动摇了神智,才会束手缚脚,进退失踞。

  不可以这样下去了。

  遥遥地,起霸山庄已绰绰在望了。几盏孤灯朦朦胧胧地在道路的尽头闪烁,
显示着有人正等待着他们归去。会是谁呢?云寄桑猜度着,山庄内几乎所有的人
都赶去凶案现场了啊?忽然,一个苍白而娟秀的脸庞在心中一闪。奇异的通透感
在心中激荡着,他知道自己虽然没有看到,却真实的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从而
在脑海中反映出来。这就是六灵暗识中的意识了。修习此种功法已近七年,他还
是第一次清晰的体验到它的妙处。

  随着他们不断前行,灯光越来越明亮,还有百丈左右时,云寄桑便已看到了
那个黯淡纤瘦的身影正悄然立在一盏风灯下,凄迷的目光固执地穿透黑暗与迷雾,
向他们投来。这目光一一划过众人的面目,当落在顾中南身上时,忽然微现宽慰
之色,但随即转了开去。若非云寄桑的六灵暗识更上层楼,怕也看不出来她眼中
微妙的变化。

  「少夫人……」胡靖庵没想到她会亲自来迎接众人,忙过去施礼。

  「胡总管,各位都辛苦了,我已吩咐下人在洗雨堂备了晚膳,请各位慢用吧,
未亡人先回避了……」说着,轻施一礼,素衣淡影,暗香摇曳,如同一个迷离的
梦,随着黯淡的灯光渐渐远去。

  沙沙声中,细细的小雨落了下来,洗濯着这浑浊的夜幕。

  胡靖庵所住的洗雨堂虽然不甚宽敞,却足够摆一张八仙桌让云寄桑等九个人
围坐了。顾中南因为要照顾方慧汀,没有出席。虽然饭菜已有些凉了,却甚是精
致美味,虽然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众人却还是吃得停不下箸。云寄桑夹起
一块凉拌竹笋放在口中咀嚼着,细细的品味着它的余香,眼前又浮现出少夫人的
身影。心中暗忖:莫不是这桌饭菜也是她置办的?

  「娘的!」班戚虎突然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满面通红地道:「老
班长这么大,还没这么丢过人呢!居然被那狗操的雌雄香煞逼得翘起屁股趴在草
丛里,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老班还用在江湖上混么!」

  众人木然地望着他。

  胡靖庵想起一事,站起来道:「各位,刚才惨案发生之前,胡某已经和云少
侠商量过了,准备在这两天里将大家集中起来,同居一处,以免给凶手各个击破
的机会。大家以为如何?」

  「不成!」班戚虎将桌子啪地一拍,瞪圆了眼大声嚷道:「要是这么就被这
对狗屁雌雄香煞吓住了,老班以后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十二连环坞的儿郎们?」

  「班坞主说得有道理,而且我天生就不喜欢和别人住在一起……」薛昊也冷
冷地反对。

  「这……」胡靖庵情急之下转向乔翼道:「乔大侠,你看……」

  乔翼微微一笑:「乔某虽然不才,可是还未把这区区的雌雄香煞放在心上,
诸位请了!」说着站起身来一拱手,就这么走了出去。

  「说得是呀,这么多人乱哄哄的,咱们夫妻想说个体己话都不成呢!对吧,
自凝?」笑盈盈地说着,容小盈向任自凝妩媚地瞄了一眼。

  「啊……这……是……」任自凝低着头,笨拙地附和着妻子的意见,完全不
见了刚才出剑时的凌厉与轩昂。

  「自凝,我看咱们也该回去了,所谓,生死有命,更何况想要咱们夫妻的命,
那也得搭上点什么才成不是?」就这样笑着,容小盈拉起一脸歉意的任自凝也离
开了客厅。

  胡靖庵和云寄桑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看起来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竟然会遭到这么多人的反对。现在剩下的除了他们二人外,便只有言森和卓安婕
了。

  云寄桑向卓安婕望去。

  卓安婕嫣然一笑:「别看我,我也不习惯和别人住同一间屋子……」

  云寄桑心中郁闷:这么说我只能和这个阴阳怪气的言森同住喽?想着,不由
象言森望去,却正好迎上了言森的目光。

  一瞬间,云寄桑感觉自己的眼睛似被针刺了一般的难过,痛得他险些把眼睛
闭了起来。言森也嘿然一声,转过头去,显然也并不好过。

  云寄桑暗暗心惊,他久习六灵暗识,神意之强韧远胜常人,却险些被这言森
比了下去。辰州言家以赶尸起家,所擅长的僵尸拳虽然诡异,却并没有什么高明
的内家功夫。这言森无论精神内力都已晋第一流的境界,却何以在言家寂寂无名
呢?

  「云少侠,不需疑惑,言某猜想,这几位之所以不愿住在一起,那是有不得
已的苦衷的……」缓缓地,言森向云寄桑道。

  虽然来到起霸山庄已有两日,云寄桑却还是第一次听他开口说话。幽静的灯
光下,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又隐隐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

  「苦衷?什么苦衷?」云寄桑怀疑地问。

  「这个么,那就要靠云少侠慢慢去找出来了……」说完,言森向顾中南微微
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就在他点头时,云寄桑看到了他扬起的下巴。那种全无任何血色的苍白让云
寄桑的心中禁不住打了个颤。

  他前脚刚走,顾中南便匆匆走了进来。

  「顾先生,阿汀怎么样了?」云寄桑忙问。

  「放心吧,难道寄桑还信不过我顾某人的医术么?」顾中南笑道,「已经施
过针了,我找了少夫人的丫鬟,现在正给她熬药呢。不是顾某夸口,这些药都是
万中无一的良药,其中的田七和虫草更是顾某亲手采摘,保证一付下去,明天就
还你个欢蹦乱跳的阿汀来!」

  云寄桑点了点头:「这我就放心了。」又想了想,对卓安婕道,「师姐,今
晚就由你陪着阿汀怎么样?」

  「好吧……」卓安婕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只是,我怕她倒是更想你陪着她
呢!」

  出了洗雨堂,云寄桑却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住所,而是一个人打着伞,在这丝
丝细雨中慢慢地踱着。在他的心目中,还在回响着刚才言森说过的话。

  「言某猜想,这几位之所以不愿住在一起,那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苦衷?他们到底有什么
样的苦衷?刚才的那场凶险,难道还不足以让他们放下所谓高人的架子么?当时
的凶手又隐藏在哪里?二十丈,说明凶手就在现场附近。黑暗之中,谁都有行凶
的可能……冰蚕丝……还会再出现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林间的小道中缓步前行。不知不觉间走了好久,猛然间
发觉自己竟已经走到小路的尽头,而雨不知何时也已经停了,天空出现了一轮黯
淡的明月。他摇头苦笑了一下,转过身来又向回走。

  突然,一阵细微的响声传入他的耳中。

  他很熟悉这种声音,那是夜行人在树木中穿行的声音。无暇多想,他已展开
身法,向那个方向奔去。

  六灵暗识运转之下,那悉悉的声音越发的清晰了。他飞快地攀上一棵高大的
古柏,将身子隐藏在枝叶中,借着微弱的月光向下望去。

  不远处,一座安静的院落沐浴在乳白色的月光下。

  那是什么地方?正在这样想着,一个高大的黑影已飘然落入那院落之内。

  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六灵暗识还是在云寄桑的脑海中清晰地映出了那个
人的真实身份——「洞庭十二连环坞主班戚虎?」


[ 本帖最后由 shinyuu1988 于 2010-10-22 04:2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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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节

  若有若无的月光飘流在片片愁云之间,恍惚若梦。

  云寄桑清冷的目光透过挂着晶莹雨露的湿润枝桠,紧随着院落中班戚虎的身
影。

  对于班戚虎的出现,云寄桑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并没有任何的惊讶。他倒是
对于自己在此刻表现出来的冷静感到有一丝意外。为何心跳连一丝缓急的改变也
没有?是六灵暗识的缘故吗?

  班戚虎的脸上蒙着黑巾,他以老练的姿态在院落中半蹲着一会儿,确定四周
无人后,转身踮步,轻烟般地来到正房前,一手掀开窗子,刚一露出尺许宽的空
隙,便已身子腾起,以与他身形绝不相称的灵巧和速度,侧身翻进屋内,没有发
出任何声息。

  「好家伙……」云寄桑唇边露出一丝隐忍不住的笑意。他在笑那些将班戚虎
看做粗人一个的江湖中人,要是他们见到此刻这个诡异狡诈的班戚虎,不知道会
有何感想?

  虽然离得远,可云寄桑的六灵暗识还是可以清晰的辨别出屋内那种种细碎的
声音。显然,班戚虎是在屋里搜寻什么东西。

  忽然间,云寄桑想到了薛昊和自己说过的话——「你没想到吧,对某些人来
说,这起霸山庄之中正收藏着让他们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

  莫非此刻班戚虎所找的,正是那所谓的「无价之宝」?

  忽尔,那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嗤」的一声轻响,黯淡的金红色火光将班
戚虎的身影映在了楹窗上。显然,在黑暗中便寻不获之下,班戚虎铤而走险,引
着了火折子,借着光芒继续寻找。

  洁白的窗纱上,班戚虎的身影在火光的照映中如同一头远古的怪兽,不住起
伏,扭动,变形。这形象折射在云寄桑林中那清澈的双眼中,散发着幽异的光彩。

  衣袂的破空声微不可觉地响起,一个羸弱的身影悄然如闲庭落花,无声无息
地飘入院中。

  屋内的火光骤然熄灭。

  「尊驾明火执仗,夜闯起霸山庄,在家翁的书房内乱搜一气。如此肆无忌惮,
可是欺家翁去后,我们起霸山庄无人了么?」

  白色的孝服在夜风中袭袭的舞着,轻幽的女子声音含着种浓得不可化解的哀
怨惆怅。

  「少夫人?!」云寄桑的心猛然一惊。虽然早看出这少夫人绝非常人,但他
却万万没有想到这芊芊弱质的女子竟然是一个绝顶高手。以他的眼力,竟然会有
这样的疏忽,一方面是两人接触太少,只是打了两个照面,而云寄桑又受她那种
哀怨气质的影响而失去了判断力。另一方面,也说明了这位起霸山庄的少奶奶是
如何的深藏不露。

  班戚虎在屋中也没有任何声息,显然也对少夫人的出现感到惊疑不定。

  「尊驾不肯出来,莫非是怕了我这个无依无靠的未亡人么?」少夫人又淡淡
地问。

  这种淡然的语气让云寄桑无由地想起卓安婕来。心中忽然一动,想起当时卓
安婕在自己向她问道少夫人时的反应。虽然她说不知道,可看她当时的神情,分
明对其中的一些内幕心中了然。只是,为什么她不肯告诉自己?

  「尊驾再不出来,那我也只有叫人来了……」少夫人轻轻叹息了一声。

  就在此刻,门板猛地凌空飞起,向少夫人直撞过来,同时窗子一开,班戚虎
从屋内豹蹿而出!

  少夫人长袖一拂,本来向她疾飞的门板突然变幻了方向,改向班戚虎飞去。

  「流云飞袖!罗浮仙子翁乱虹的独门绝技!」云寄桑心内讶然。翁乱虹不是
嫁入唐门了么?从来没听说她有徒弟啊?

  班戚虎就地一滚,略显狼狈地躲开了门板的袭击,同时身子微挺,双掌一错,
两腿贴地分开,摆了个伏虎势。

  云寄桑见他摆下如此门户森严的守势,心中更是惊讶。

  流云飞袖固然是极高明的功夫,可那只会是对方的攻击转换方向而已,威力
并不大。以班戚虎的身手,当然不会在乎区区一扇门板的力量,为什么还要闪得
如此狼狈?而且此刻又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来?

  少夫人还是那样冷冷地站在原地不动。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整个人撒了层淡
淡的银粉似的,闪着荧荧的微光。而那幽怨的脸庞则给人一种透明的质感,如同
千年古玉般清冷深蕴。

  看不见的杀机在两人之间悄然弥漫着,一片片含着薄霜的梧桐在两人之间无
形潜劲的催动下翩然起伏,始终无法落下。

  班戚虎突然低啸一声,左拳疾挥,一片落叶吃那拳劲一击,迅猛地向少夫人
右眼飞去!

  少夫人不动声色,长袖一扬,另一片正要垂垂而落的叶子也灵动地凌空跳起,
迎了上去。

  「啵!」地一声轻爆,两片叶子同时化为齑粉。

  云寄桑在树上看得清楚,这次试探的结果显示两人的内力相差不大。班戚虎
久经战阵,再出招时必然会抢攻,以制造逃走的契机。

  果然,班戚虎哼了一声,左移一步,身子重心向前,右脚斜点,双手化掌为
爪,一前一后,正是抢攻所用的腾龙式。

  少夫人对他改变步法晃若未见,原本下垂的长袖却悄然收了回来,拢成一团。

  江湖中人皆知班戚虎使刀,可对他手上功夫知之甚少。云寄桑却知道,班戚
虎的大力鹰爪功已有十成的火候,少夫人的流云飞袖虽然高明,却未必是他这门
外家神功的敌手。

  劲风鼓起,班戚虎双爪一前一后,闪电般向少夫人抓来。他的步法甚是奇特,
前进时双爪看似有先后,到身前时右爪却后发先至,当头攻到!

  少夫人身子微闪,已退出三步,左袖一扬,缠上了班戚虎的右爪。班戚虎左
爪赶上,向长袖抓去。少夫人左袖回缩,右袖扬起,击他面门。班戚虎大吼一声,
双爪一分,裂帛声中,少夫人的右袖化为片片白色的蝴蝶。

  就在此刻,奇变陡生。少夫人露出的右手一扬,三道细细的银光向班戚虎前
胸打去!班戚虎大惊失色,一个铁板桥险险将这三枚暗器避过。哪知道少夫人的
右手一震,又是三道银光发出。这一下班戚虎再也来不及闪避,急切中突然拾起
地上的门板,举手一挡。

  「咚咚咚!」急促的三声连响中,少夫人的左袖如同白色的巨蟒,穿过丈许
的空间,击中班戚虎手中的门板。

  「啪!」门板碎裂,长袖透板而过,拂上班戚虎的前胸。

  班戚虎口中喷出一股血雾,但却乘着少夫人出袖时露出的一瞬间的破绽猛然
一个铁顶桥卸去大片的袖力,同时左腿猛的一记撩阴脚正中少夫人的胯间。

  「哇——」少夫人在惨叫声中顿时如是虾米般弹起一丈多高,倒下后双手捂
住裆部翻滚着清秀的面容也变的扭曲不堪。

  班戚虎一击功成闪电般跃起连点了少夫人数处大穴和哑穴,得意的笑道:
「少夫人果然好功夫,可惜比起我老班还是差了一点,我劝你还是快点把东西交
出来省的老子动手。」

  少夫人只感下体疼痛难当但只是闭目不理,班戚虎面色一沉,猛的扯开少夫
人素白色的孝服,露出里面红色的亵衣,少夫人又羞又怒狠瞪着对方但眼神中已
经流露出一些恐惧。

  「哎呀呀,看不出咱们贞烈的铁少夫人居然在孝服里穿着红亵衣,真是无耻
啊」班戚虎将亵衣扯下放在鼻下闻着少夫人的体香随意调笑着手里不停着一伸手
已经扯开了少夫人的下裳和亵裤,一具晶莹雪白的玉体已经呈现在他眼前。一双
玉乳宛若一对玉腕扣在胸前,一双红葡萄点缀在玉之上,身材娇好玉腿修长尤其
两腿间浓密的阴毛更是动人心魄,细看之下阴唇红肿充血显然是被刚才那一脚所
创,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班戚虎算什么英雄?两腿间的裤裆早已经被高高支起要
将少夫人就地正法。

  云寄桑本早想要冲出去解救少夫人,但一来他是想知道班戚虎找的物事跟这
件案子是否有关第,二来当他看到少夫人的玉体时脑中马上出现了梦中卓安婕裸
身向她走来时的情景,他的手已经忍不住抓住了耸立起的肉棍狠狠揉搓着。

  此时班戚虎将手指探入少夫人那藏在茂盛阴毛间的玉穴中来回翻搅着,只感
小穴收缩很紧显然是长期没有跟人发生过性交了,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找寻那要紧
物事只想和眼前这守寡多年的少妇大干一番。

  班戚虎抱起被脱光衣服的少夫人向内堂走去,云寄桑只感两手间尽是粘滑的
精液,刚才兴奋之余他已经在裤裆里打了炮,如今才想到应制止班戚虎奸淫少夫
人,可裤裆间一片湿滑实在让他难以现身。

  突然一道白影突然从后方掠过长剑直刺班戚虎的后腰,班戚虎功夫也是了得,
虽然色迷心窍之即仍旧不失警惕猛的把赤身裸体的少夫人直向后抛去直迎向锋利
的长剑。

  来者显然也是反应快捷及时收剑运掌拨开少夫人顺手解了她的穴道,而班戚
虎则已借机飞身窜入浓雾之间,白衣人顾不得少夫人挥剑直追出去。

  是薛昊?他怎么也在这里?他是在监视少夫人还是在监视班戚虎?云寄桑正
吃惊之余发现少夫人捂着下体慢慢站起身抓起散落在地上的破碎衣衫披在身上一
拐一拐的向里走去,暮然间她回首盯着云寄桑藏身之处狠狠瞪了一眼,这凶厉暴
戾的眼神直把他吓的打了个寒战?难道她刚才发现我了?

  「流云飞袖,蜀中唐门的暴雨梨花钉……少夫人到底是出自何方门下呢」云
寄桑喃喃地道。

  就在此刻,云寄桑忽然听到了一个弱不可闻的声音。同时浑身寒毛竖起,一
种奇异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附近有人!那是谁?高明到可以险些瞒过自己的六
灵暗识?他是在自己之前就潜伏在此的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在这诡异
的一局中,究竟是螳螂呢?还是黄雀?

  听雪楼内,云寄桑沉沉地睡着,他的身体不住的轻颤,神情凄惶,显然再度
陷入了可怕的噩梦之中。

  雾,到处都是雾。

  在这迷雾之中,他无法看清一切。

  冰冷,潮湿的雾气如同有生命一般向他围绕过来,似乎要将他扼杀在其中。

  他感到害怕,开始奔跑。

  雾追逐着他。

  忽然,他看到一个赤裸欣长的女子背影。

  「娘——!」他大声地叫着,向那背影奔去。

  那赤裸女子转过身来,轻轻将他搂在怀中。

  「小桑,你要永远跟娘在一起啊……」

  这声音他觉得很是熟悉亲切,便抬头向她望去。

  他的瞳孔猛地睁大!

  他看到了卓安婕的面孔,少夫人的眼神!

  他猛然坐起,剧烈地喘息着。忽然,他掀开被子,快步走到院中,将头猛地
扎到一桶冷水之中。一个个细小的气泡从他的嘴边向水面浮去,他双眼睁大,饱
含着恐惧的眼神望着漆黑的桶底。渐渐地,冰凉的水让他狂乱的神经逐渐松弛下
来。气泡一个又一个地增加,终于,他将头猛地拔起,大口大口地呼吸清凉的空
气。

  为什么?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经历了凶手的陷阱,自己的六灵暗识不是更
进一步了吗?为什么?自己,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无力地回到屋中,缓缓坐了
下来,开始深思。繁杂的线索在他的脑海中起伏着,一个又一个谜团涌上他的心
头。

  凶手是如何杀害冷闰章和白蒲道长的?胡总管来接我们时是酉时,那么他们
两人应该是在申时左右被害的。按照任自凝的话,他和容小盈下棋直到酉时,期
间乔翼在申时出现,薛昊则是申正,他们两人应该没有嫌疑。余下的人中,以班
戚虎,言森,少夫人的嫌疑最大。不,卓师姐,阿汀也有杀人的时间,虽然她们
不太可能是凶手。等等,胡总管也是可以的。虽然他在酉时来接我们,但大可以
在申时杀人后再重新回到山庄出来接人。

  苦禅大师呢?除了我,顾先生和阿汀,都有可能。可为什么现场会没有足迹?
难道是雨停之前行凶的?可从尸体的情况判断,是半个时辰内遇害的,而当时早
已雨过天清了。还有那两声轻响,到底是什么?

  金大钟死时,我,阿汀,顾先生,陆堂主,还有任帮主夫妇都在湖的南岸,
而其余北岸的人又都彼此互相作证。这样一来除了少夫人,所有的人都不可能是
凶手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凶手杀害了金大钟后又引我们去坟场,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么?他是什么时
候对陆堂主下蛊的?这蛊虽然下时是无影无形,在体内一段时间后却依然有迹可
寻,以陆堂主的功力,为何竟然没有发现?

  冷闰章,白蒲,苦禅,金大钟,铁鸿来都是「神州五杰」中人,他们的死有
关系吗?可从金大钟的话中,又似乎没有。

  凶手为什么要碎尸夺头?为什么一定要用红叶覆盖尸体?那四句偈语和那首
歌又是什么意思?

  班戚虎昨夜到铁鸿来的书房中要找的是什么?薛昊所谓宝藏的话又暗示着什
么?少夫人的武功这么高,又是出自谁的传授?暴雨梨花钉是唐门不传之秘,难
道她出身唐门吗?

  种种疑问反复地闪过他的脑海,最后他想起自己的那个梦。

  为什么自己会做那样一个梦?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他猛地站起身来,攥紧拳头,轻轻敲
着自己的额头。而那种感觉又在一瞬间逝去了,再也无从想起。他气得用力揪住
自己的头发,虽然一阵剧痛,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他终于无奈地放弃。

  抬头看看,天色已是微明。他漫步来到窗前,推开窗子。

  淡金色的晨光洒了进来,他眯起双眼,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过了一会儿,
阳光已强得他不能注视了,他这才收回了目光,又向屋内望去。

  光暗的对比让他有些不能适应,他眨了下眼睛,突然,地上的什么东西吸引
了他的视线。他想看清楚,眼中却仍然有道道金线闪过。他走上前去,将身子趴
下,将眼睛贴近地面。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那是几个脚印。而且毫无疑问,是自己的脚印。他气恼
地咒骂了一句,正想站起身来,突然又俯了下去,用中指和食指小心地捻起一片
泥土。

  暗黑色的泥土中,搀杂了一粒粒血滴似的红色小点。他用手指捻了一下,那
些小点顿时变成更细的粉末。没错,那些正是自己在卓安婕屋中所看到的红色泥
土。自己是什么时候踩上的?印象中,昨天所经过的土地并没有红色的。等等,
要是晚上的话,自己就无法看清了。昨天晚上,自己所去过的地方……

  他的眉头渐渐地攒成了一团。过了一阵,他摇了摇头:「不,即使这样,也
说明不了什么。」然后又继续自言自语道:「我还是去看看阿汀吧,不知道她怎
么样了……」说完,漫步出了屋子,向顾中南的问菊斋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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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节

  问菊斋在听雪楼的西北角上,相距并不远。不过起霸山庄的道路都是曲曲折
折的掩映在林木间,只适合漫步而行。桃花色的明霞透过枝叶撒下空灵的芒点,
让人有仍漫步在梦中的感觉。冰冷新鲜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有心情观赏起道边
的树木来。起霸山庄常年气候湿润温和,水杉、珙桐、冷杉、银杏、楠木等树木
无不长势良好,一向喜爱树木的云寄桑拍拍这棵,抱抱那棵,心情也慢慢好了起
来。

  没走多远,云寄桑突然听住了脚步。六灵暗识清楚地让他知道,左侧百丈处,
有人。

  无暇多想,他已展开轻功,向那里飞身而去。

  云寄桑天性不好学武,却对诗词歌赋,五行星象,民间百艺等博杂之学很感
兴趣。所以公申衡的功夫虽高,武功方面他却没有得到师父的真传,除了六灵暗
识,善乏可陈,勉强称得上一流而已。但轻功却是他不多的专长之一。这还是公
申衡严厉督促的结果,他的本意是要让云寄桑有一技傍身保命,以免这个武功不
高的弟子一出江湖便让人宰了。

  轻盈地跃过两道花丛,云寄桑悄然落在一片假山之后。远远地,一个人正坐
在一个小池旁的石案边,对着手中的一样东西,沉思着。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乔翼?云寄桑皱起了眉头。昨夜刚刚经历了那一番惊心动魄的恶战,他
又怎么这么有精神一大早跑出来给凶手当靶子?转念一想,不禁哑然失笑,自己
不也正是如此?

  「乔大侠!这么早!」他出声招呼道。

  乔翼抬起头来,目中露出诧异之色,随即微笑道:「原来是云少侠,你不也
一样的早?」

  「我去顾先生那里看看阿汀,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云寄桑解释道,
目光不由落在了乔翼手上。

  「这是我昨天在坟场混战中拾到的,云少侠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什么线索……」
说着,乔翼将手中之物递给了云寄桑。

  那是一枚极其精巧的香囊。香囊呈翠绿色,上面绣着一只羽毛艳丽的小鸟。

  云寄桑将那枚香囊举在眼前仔细看了一阵,掂了掂,又闻了闻。坦然道:
「这是提花罗所绣,染了柳芳绿,从这色泽的明暗可以看出是用乌梅所染,染得
极为高明。从捻金的技巧看,应该是本朝之物,看金丝的颜色,这香囊制成决不
超过一年。刺绣擘丝精细,配色素雅,光细胜于丝发,又以丝理点染阴阳浓淡,
应该是湘绣。里面贮的是沉香,所以味道才柔而不烈……」

  乔翼脸上露出愕然之色,显然没有料到他竟能从一个小小的香囊中看出这么
多东西来。

  云寄桑又沉思道:「这香囊没什么,可刺绣却甚是奇特。一般来说,香囊绣
鸟,多绣金乌,朱鸟,乘凤,长离等,俗一些的也多是练雀,云雁,锦鸡等物。
可你看,这只小鸟的嘴色鲜红,眼圈灰白,上体翠绿,由颏至胸都是黄色,两翅
则带着的红色翼斑。若我没有猜错,这鸟应该是红嘴玉,又叫相思鸟。以此鸟作
绣,小弟还是第一次得见……」

  乔翼忍不住赞道:「了不起!真没想到云少侠学识竟然如此渊博,远胜乔某
百倍,不愧是公申先生的高徒,乔翼佩服之至!」

  云寄桑不好意思地笑道:「哪里,我怎么能和乔大侠比。我这是性喜驳杂,
什么都想和师父学,什么都学了一点,结果就什么都没有学好!」

  乔翼点头微笑道:「遇到公申先生这样的明师,当然是不想空入宝山而归了!
乔翼要是也有那样的师父,怕也和云少侠一样。不过师者如公申先生,当能找出
最能发挥云少侠天资的技艺,加以传授。」

  云寄桑一愣。自己天性不喜学武,师父果然从未勉强过自己。而对驳杂之学
和六灵暗识又细心加以指导,而这两方面却是自己最感兴趣的。看来乔翼说的果
然没错,师父的确是因人施教,以便让自己发挥最大的才能。想起师恩深重,心
中不由一阵激动。

  本来云寄桑对他颇有心病,不过此刻见他口吻随和,语出真挚,不禁对他生
出好感,便问道:「乔大侠,山庄这几天血案连连,迷雾重重,让小弟甚是迷惑。
不知乔大侠有什么看法?」

  乔翼站起身来,默然缓缓踱了几步,这才缓缓道:「乔翼虽然不才,却知道
这凶手作案神出鬼没,不留一点踪迹,可见是精心策划,处心积虑地想除掉我们
中的一些人。金蚕蛊和千年冰蚕丝都是极为难得之物,而凶手如果是找到它之后
才开始犯案,则准备所用的时间会更长。」

  云寄桑苦笑道:「这点小弟也心中明白,不过对于凶手是谁仍然一点头绪也
没有,这才如此灰心丧气。」

  「云少侠不需如此!」乔翼沉声道,「你虽然尚未找出凶手,却已识破凶手
用冰蚕丝杀人之技,又以酒化火,破去凶手的金蚕蛊,大挫凶手锐气。更何况刚
才乔翼看你只从一只小小香囊上便看出那么多事,便知这起霸山庄的奇案必定会
在你手中破解。别忘了,你可是公申先生的弟子!」

  「唉,我这个弟子不争气,只是给他老人家丢脸来着。要是师父他肯亲来的
话,怕早就把凶手揪出来了。」云寄桑叹气道。他始终不明白公申衡为什么要派
自己来这个地方。

  乔翼眼中露出倾慕之色:「公申先生怀抱天下,操持国事,当年辅佐汝芳公
出兵腾越,大败莽瑞体。如今又助刘綎将军计擒岳凤,平定西南。为天下苍生如
此劳心劳力,又如何能为这里的江湖仇杀抽得出空呢?只恨乔翼一届武夫,不能
在他老人家帐前效力!」说着,用力一拍身旁的石案。

  「啪!」重达数百斤的石案轻轻一震,乔翼也皱起了眉头,哼了一声。

  「乔大侠,你……」云寄桑心中奇怪,这石案虽然坚硬,可以乔翼的功夫,
断不至会有疼痛之感。

  乔翼摇了摇头,活动着手腕苦笑道:「旧患复发,没什么……」

  云寄桑突然注意到乔翼手腕上隐隐约约有一个紫色的手印,顿时惊道:「搜
魂爪!那不是太虚三邪中老二九指无常的独门绝技么?难道……」

  乔翼坦然道:「不错,乔某这伤正是九指无常所留,不过得他一条命相抵,
也不算吃亏了……」

  「原来太虚三邪是乔大侠杀的!」云寄桑又惊又喜。

  横行黄河两岸的太虚三邪于一夜之间被人击毙在内黄渡口可说是最近江湖最
脍炙人口的一件大事。不过江湖上议论纷纷,却始终不知何人所为,想不到竟然
是乔翼杀的。

  乔翼淡然一笑:「三个月前我在平阳遇到太虚三邪惨杀内黄渡旅人三十八名,
一怒之下,向其搦战。结果一场仗打下来,乔某虽然负伤不轻,却终于将这三个
无恶不作的畜生斩杀在内黄渡口。」

  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云寄桑却知道那是如何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忍不
住道:「这么了不起事,乔大侠为何不公诸于众呢?」

  乔翼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云寄桑顿知自己问得蠢了。若他将此事说出,那便不是乔翼了。

  「乔大哥,诛杀三邪想必是你最得意的事了吧?」不知不觉中,云寄桑已将
对乔翼的称呼由乔大侠换成了乔大哥。

  「最得意的事么……」乔翼沉思了一会儿,唇边露出微笑:「当年长江泛滥,
无数灾民受难。我一人一舟,七天七夜间共救出灾民一千八百六十二名。若说乔
翼最得意的事么,那就是此事了……」

  「乔大哥……」云寄桑心中一阵激动,不由攥紧了双手。

  一声轻响自手中传出,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的样子。

  云寄桑叫声不好,摊开手一看,果然是那枚香囊。显然,自己激动之下把里
面的东西捏碎了。忙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的数粒沉香珠已经有几枚碎裂得不成样
子。惭愧间又看到香囊内壁绣得隐隐有字。翻开仔细看时,却是「容小盈」这三
个鲜红秀丽的小字。这时他才猛然想起方慧汀和他说过,曾经见过容小盈有这样
的一只香囊,显然,是昨夜混杂时落在坟场,被乔翼拾到了。

  弄坏了雪雷帮帮主夫人的香囊这还得了,尤其是他对这位伶俐机巧的女子总
是有三分惧意,眼珠一转,笑道:「哈!原来这香囊是任夫人的,如此就麻烦乔
大哥交还给她了……」言罢不顾自己口口声声叫人家大哥,丢下这烂摊子一溜烟
地走了。留下乔翼一个人对着他的背影摇头苦笑。

  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了几下,带着令人呵爱的娇怜微微掀起,那双泉水般清
澈的眸子先用茫然,继而是惊诧的目光缓缓扫视着四周。

  雪白的四壁挂着几幅实贴的苏黄山水,浓淡得宜,错落有致。地上铺一袭白
色毛毯,边黑如墨,上面织着如意连云。一张紫檀木八仙桌上摆着一只古色古香
的粗砂药壶,浓浓的药香随着水气不断升腾。

  「这是什么地方啊……」方慧汀轻轻地自言自语。

  「这是顾先生的问菊斋,昨夜可把他忙坏了,还一个人睡在外厅。你这妮子,
待会儿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这懒洋洋的女子声音方慧汀自是最熟悉不过,忙转
头道:「卓姐姐……」

  「来,让我看看,好点没有?」说着,卓安婕来摸她的头。

  「我没病啊……」方慧汀嘟着小嘴躲开。

  「没病?」卓安婕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知不知道昨天晚上突然发起
烧来,脸红得象芍药似的,又说了一夜的胡话?忙得顾先生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
有,生怕你大小姐有个好歹的,你那云大哥会不答应……」

  方慧汀的小脸突然红了,偷偷瞟了卓安婕一眼,诺诺地道:「那……那我都
说了什么胡话呀?」

  卓安婕哑然失笑:「这个谁还记得?何况我就算说了,你也不肯信!」

  「我信!我信!卓姐姐你告诉我么!」方慧汀拉着卓安婕的袖子求道。

  「好吧好吧,你一直都说对不起你云大哥,然后呢……」卓安婕故意卖了个
官子。

  「然后什么嘛!」方慧汀急问。

  「然后你就说,决定以身相许,嫁给他做补偿!」卓安婕突然笑道。

  「骗人!卓姐姐欺负阿汀!」方慧汀红着脸扭过身去,一副生气的样子。

  「好啦,好啦,你要是真喜欢那个小子,姐姐我就给你做个媒人,你看怎么
样?」卓安婕坐过去,搂着她的肩膀问道。

  方慧汀静默半晌,始终没有回答。

  「怎么了,阿汀?」卓安婕轻声地问。

  「可是……他喜欢的人不是我,救他的人也不是我……」方慧汀用轻得不能
再轻的声音说道。

  卓安婕心中一懔。

  默然片刻后,她才缓缓道:「与救人之人相比,只怕是被救之人更容易让人
心中欢喜……」

  「为什么?」方慧汀不解地问。

  「想那救人之人,每次被人见时,都会迫人想起被他相救之事,亏欠之情,
自然难以高兴。可每次见到被自己所救之人时,却会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如何
慷慨英勇,自然心中喜欢……」

  「那你见了云大哥时,是不是也会心中喜欢?」方慧汀天真地问道。

  卓安婕一愣,随即轻叹了一声,抚着她的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解释才
是。

  「药引来了,药引来了!」顾中南兴奋地捧着一盆白色菊花走进屋来,顿时
一室清香。

  「我这副药,以这品‘空谷清泉’作引,最能清心去火,通脉安神,来,阿
汀,赶紧趁热喝了它……」一边说着,顾中南一边将菊花捏碎,撒在药碗里,端
到方慧汀面前。

  「你们先聊着,我出去走走……」说完,卓安婕起身出了屋。

  「咦?卓姑娘她……」顾中南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来,卓安婕就这么走了。

  「顾先生……」方慧汀突然道。

  「啊,什么?」

  「请问你有没有自己非常非常想救,却没能救得了的人?」方慧汀认真地问
道。

  顾中南的手突然一颤。

  「哗啦!」药碗掉在地上,跌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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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节

  「顾先生,你怎么了?」方慧汀忙问。

  顾中南愣愣地望着地上的碎片好一阵,才摇了摇头,叹息道:「没什么……」

  方慧汀虽然天真,却也知道是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歉然道:「顾先生,
对不起,我不该……」

  「不是你的事……」顾中南摇头道。默然片晌,他的目中露出茫然之色: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有自己非常非常想救,却终于没能救得了的人……」

  「那是谁啊?」方慧汀好奇地问。话一出口,心中旋即后悔,不该继续提顾
中南伤心之事。

  顾中南望着她好一会儿,眼中露出温柔之色:「阿汀,记得将来无论如何也
不要做大夫……」

  「为什么?」方慧汀睁大了秀目,不解地问,「我觉得治病救人很好啊……」

  「所谓医人者不自医,此乃万古不移之事。就如同身为一个绝顶高手,他的
武功再高强,也绝对没有办法击败自己……」顾中南喟然叹息。

  云寄桑刚一进入问菊斋,便听到了顾中南的这句话。

  他的身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术,顿立在当场。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震撼,等他清醒过来时,却已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得如
此了。他慢慢地向前走着,脑海中反复地琢磨这句话,「为什么自己会对这句话
有这样大的反应?这句话究竟触及了什么?」可惜就和早上那个梦对他的暗示一
样,再也无法抓住那一现即逝的灵感。

  这样的事情以前从未在他身上发生过,现在却是一连两次。

  阳光洒在满院的菊花上,烂漫得如霞如云。

  云寄桑年轻的脸上却是一片茫然。

  「谁在外边?」屋内的顾中南问道。

  云寄桑清醒过来,勉强振起精神道:「是我,顾先生。」

  「是寄桑啊,来看阿汀对吗?还不进来?」顾中南在里面热情地打招呼。

  云寄桑挑开帘子,迈入房内。

  方慧汀的目光向他瞄去,只一触,又飘了回来,落在身前的药壶上。

  云寄桑闻到一室的药香,不由吸了吸鼻子,赞道:「顾先生不愧有壶公之誉,
只闻你所用之药,便是一等一的良材佳品。」

  顾中南捋须但笑不语。

  云寄桑走到床前,笑着问方慧汀:「阿汀,觉得好些了么?」

  「嗯……」方慧汀秀气的睫毛垂了下去,小手不安地揉弄着被子。

  云寄桑觉得她有些异常,心中有些不安,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顾左右而
言它道:「对了,你卓姐姐呢?」

  方慧汀的睫毛轻轻一颤,低声道:「她出去了。云大哥,你是来找她的吗?」

  云寄桑一愣,摇头道:「不,我只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突然瞟见地上
的碎片,不由疑惑起来,看了方慧汀一眼。

  顾中南忙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打破的,不关阿汀的事。」

  云寄桑瞧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方慧汀,见她的小脸依旧有些苍白,秀目低垂,
那眼神中分明有什么东西和平时不再一样了。

  「阿汀,顾先生的话一定要听,药也要乖乖的吃,知道么?」他故意逗她道。

  方慧汀抬起头来,愣愣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孩子气呢?」

  云寄桑愕然,突然道:「顾先生,请借一步说话……」说着,他不由分说地
拉着一脸茫然的顾中南出了屋子,直到接近院门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顾先生,阿汀她怎么了?」还没停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

  「怎么了?没怎么呀?」顾中南莫名其妙。

  「可是我总觉得她今天和平时不大一样啊……」云寄桑纳闷道。

  「噢,你是说这个呀,这个么……」顾中南唇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指着
满院的菊花叹道,「轻肌弱骨散幽葩,真是青裙两髻丫。便是佳名配黄菊,应缘
霜后苦无花。寄桑,你可知这诗中的深意么?」

  云寄桑微一迟疑,脑海中旋即闪过卓安婕的身影。

  忽然间,他明白了卓安婕要带方慧汀来起霸山庄的用心所在。

  「师姐,你……」他闭上眼,在心中酸涩地默念着卓安婕的名字,任深长的
呼吸带起心中的颤痛。

  「寄桑,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摇了摇头。

  「你们这些少年人哪……」顾中南摇头叹息,「真让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那就不要说吧,顾先生。」云寄桑勉强一笑。

  「不说就不说,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明天就是寒露,雌雄香煞到时一定又
会出现,不知道寄桑你有什么打算?」顾中南试探着问。

  「雌雄香煞……嘿……」云寄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尽量用淡然的语气
道,「这两天他们哪一天可也没有闲着,我担心的是,到了寒露那天,他们要上
演的已经不过是连环杀人案的最后一幕而已。要是我们不能在那之前阻止他们,
那一切就都太晚了……」

  「这么说,你已经有线索了?」顾中南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云寄桑默然片刻,摇了摇头。

  他隐隐地觉得昨夜那个梦和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句话似乎隐藏了这个案子的关
键,可他却偏偏想不到那是什么。

  「唉,也别太着急了,大伙儿现在还不都是束手无策?我看你还是进去看看
阿汀吧……」

  云寄桑点点头,重新进了屋。

  晨光下,方慧汀正坐在床上,悄悄地摆弄着自己的秀发。

  那种不出世的纯真让云寄桑的心中充满了歉疚。这起霸山庄中,最无辜的人
怕就是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了。而自己竟然会在不知不觉中对她稚嫩的心灵
造成了伤害。

  「阿汀……」他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歉意。

  方慧汀抬起头,明晰的目光中透着柔婉的坚决:「我一定会帮到你的。我一
定会让你明白,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桌上,那盆洁白的「空谷清泉」正散发着幽淡的清香。

  卓安婕一个人沿着林间小路向西漫步。

  这一带种满了菊花。

  白得绚烂的银丝串珠、空谷清泉、月涌江流;黄的耀眼的黄莺出谷、泥金狮
子、沉香托桂;绿得醒目的绿阳春、绿柳垂荫、春水绿波;还有白中带绿的玉蟹
冰盘,红中透白的枫叶芦花;以及花瓣奇特的惊风芙蓉、松林挂雪、香罗带、老
翁发、金铃歌……

  面对着这无边美景,卓安婕却无心欣赏。

  自己带阿汀来这起霸山庄,究竟是对是错?

  脑海中又升起云寄桑昨夜在危急万分时的一声大吼以及发现自己时那炽热的
眼神。

  她解开腰间的黄色葫芦,痛饮了一口。

  菊花已尽,再前面是一丛丛尤未结蕾的寒梅。

  这才想起,这里应该是任自凝夫妇所住的沁梅居了。

  果然,遥遥地,已经望见那座古朴雅致的小楼。

  卓安婕停住了脚步。

  小楼中,有隐隐地人语声传出。

  「可是,小盈,我总觉得胡总管和云少侠的提议很好啊……」

  「你这个呆子,大家都在一起就安全了吗?也不想想,陆边是怎么死的?金
蚕蛊无影无形,谁能防得了?就算是那迷香,也不是我们能够应付的。咱们住的
沁梅居依湖而建,前面只有窄窄的一条路,地势上最是安全不过。为什么要搬出
去?」容小盈的声音清脆而流畅,让人听了有说不出的舒服。

  「可是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大家应该是互相扶助……」

  「你觉得你觉得,你没看出来吗?那杀人魔王十成十就在咱们几个人当中,
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你呀,活够了是不是?」

  「我不是说……」

  「不是就好,你只需听我的就成了,其他的,不用你管。」

  「那……那我出去练剑了……」任自凝的声音有些郁闷。

  「去吧去吧,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个时候山庄危机四伏,不论是谁靠近,你
都要出剑自保,明白了么?」

  「嗯,我知道了……」

  「自凝,等等,过来,你的头发乱了……」

  卓安婕缓缓摇头,唇边露出微笑,径自离开了沁梅居。

  这一带已经是山庄的西北侧,地势颇高,居高望远,可以俯览整个起霸山庄。
再向前走,便是昨夜发生血战的坟场了。

  卓安婕注意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望去。

  林间,一个少女正挑着一担水沿着斜斜的小路向卓安婕走过来。

  卓安婕斜身让开,才注意到这正是乔翼从崖下救出的那个渔家少女哑妹。

  「哑妹!」她打招呼道。

  哑妹见了她,清秀的脸上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你住在这附近么?」卓安婕随口问。

  哑妹侧了侧头,显然在猜测她在说什么。

  卓安婕这才想起对方既聋且哑,心中升起怜意。

  哑妹向前指了指,大概是说她住在那边,又望向她手中的葫芦。

  卓安婕自嘲地一笑,摇了摇:「这是装酒的,要来点么?」说着,解下腰间
另一个青色的葫芦递给哑妹。

  哑妹放下水担,好奇地接过来,打开盖子,闻了闻,突然打了个喷嚏,忙红
着脸将酒递还给她。

  「你不会喝酒啊……」卓安婕笑着接了过来,自己喝了一口,「酒是个好东
西……有时可以让你忘了一切……」她喃喃道。

  哑妹似懂非懂地望着她。

  「好了,你去吧……」卓安婕微笑着转身,准备离开。

  一阵狂澜般的疾风突然掠过。

  砂石迷茫,落叶狂舞,两个人的衣裙猎猎飞舞,长发遮挡了眼际。

  卓安婕抬眼望去,天空乌云蔽日,急掠如火。她又望向不远处的小湖,不知
何时,迷茫的白雾又自那湖中升起,如同一个白色的妖魔,升腾着,弥漫着,以
惊人的速度吞噬了整个山庄。

  卓安婕缓缓举起葫芦,对着唇边,浅浅饮了一口。

  不可琢磨的目光却瞄向了远处。那里,掩映在菊花丛内问菊斋尚隐约可见。

  剑锋灵幻如电,发收一体,每一次出剑都绝无任何停滞。

  雷霆剑如同有生命的精灵,盘旋在主人四周。

  数十道剑花飘扬如雪后瞬然收敛,任自凝已还剑入鞘。

  这时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四周都已是朦朦的白雾,一丈之外,景色难辨。

  他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不祥的感觉。

  离他不远的树丛中,一个暗黑的身影自树丛后冷冷望着他。

  一条细细的透明丝线正自黑影的袖中缓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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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节

  听了方慧汀的话,云寄桑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虽然他并不相信这个天真的
少女可以帮到自己,但对于她的这份心意,却还是十分感激的。

  「要帮我,那就先养好病吧……」在这种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这样安慰着她。

  方慧汀乖乖地点了点头。

  「顾先生呢?」云寄桑回过头去。

  不知何时,顾中南已经不在屋内了。

  当他看到窗外那变幻着掠过的乳白色轻霭时,顿时愣住了。

  他猛然站起身来,冲到门边,向外望去。

  白纱般的烟岚似慢实快,象奔涌的海潮,跳越着,盘绕着,席卷了整个小岛。

  一切景象都变得若有若无,空幻得如同海市蜃楼。

  「顾先生!」云寄桑大声喊道。

  没有人回答。

  在这样的天气中,凶手想杀谁都是轻而易举的……

  这个想法一旦涌上心头,便再也挥之不去。

  他很想冲入这聚散不定的雾气中,却放心不下房内的方慧汀,心想只能等顾
中南回来再说了。

  他反身回到屋中,焦急地来回踱着步。

  「云大哥,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好了,我不要紧的……」方慧汀看出了他神
色有异,便低声说。

  云寄桑摇了摇头,默然坐回她的身边。

  「你怎么啦,云大哥,担心顾先生么?」

  「不,没什么,我只是不喜欢这雾气。它对凶手来说太方便了……」云寄桑
眉头轻皱道。其实,他自己很清楚,必定即将有事发生了,不断提升的六灵暗识
清楚地告诉了他这一点。

  「那我跟你一起出去吧?」看出他的言不由衷,方慧汀乖巧地道。

  「这……」云寄桑犹豫地望了她一眼,虽然不象有什么大病的样子,毕竟自
己还不太放心。

  「没关系的,我喝了药就好了!」说着,方慧汀倒了满满一碗药壶的药,端
起来喝了下去。

  看她皱眉的样子,显然那药是极苦的。那样一大碗的药她竟然一口气不停地
喝了下去,云寄桑看在眼里,又是感激,又是心疼。

  「好啦!」喝完药的方慧汀将嘴角一抹,向他调皮地一笑。

  对着这样可爱的少女,云寄桑除了微微苦笑,还能做什么呢?

  除了问菊斋,两个人很快在迷雾中失去了方向感,只能沿着修好的青石小路
蜿蜒而行。

  对于去什么地方,云寄桑心中一点概念也没有,只能依靠自觉前进。

  虽只是缓缓地走着,心脏却在剧烈地跳动,不祥的感觉愈发强烈,脚步便不
由越来越快。

  方慧汀感觉到他的异常,也变得不安起来。

  空气是湿润的,两个人的脸上不一会儿便满是细细的水雾。

  「呱!」一只寒鸦突然拍打着翅膀从两人面前飞过,让方慧汀吓了一跳,本
能地扑到云寄桑怀里。

  云寄桑扭头向左右望去。

  此刻,他们已经走入一片密林之中。

  雾气中,黑色的枝桠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延伸着,似乎象无数只怪手攫摄而至。

  寒鸦惊鸣,剧烈的翅膀拍击声中,一道又一道淡黑的影子自他们头上掠过。

  云寄桑心中一动,拉起方慧汀的手向乌鸦飞行的方向奔去。

  绕过一棵棵乍现的树木,跳过一丛丛荆棘杂草,穿过一片片湿漉漉的草坪。

  两个人喘息着停了下来,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十丈外,一大堆的红叶隐约可见,数十只乌鸦正徘徊在红叶之上,长号不已,
更有几只已落在红叶之上。

  云寄桑离开浑身颤抖动方慧汀,一步步向那堆红叶走去。

  随着他的走近,乌鸦大叫着震翅飞开。

  终于,他在红叶堆边缓缓蹲下,轻轻拨开那堆红叶。

  一张木讷忠厚的熟悉面孔露了出来。

  「任帮主……」随着口中轻轻吐出这三个字,胸中升起一片揪心的痛苦。与
任自凝在亭中畅谈大笑的一幕自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知道,任自凝并非一个健谈的人,一定是对自己极为信任,才会有那番话。
以两个人的性格,是完全可以成为肝胆之交的,却没想到,那一份还处于萌芽中
的友情就这样被扼杀了。

  突然,一个疑虑涌上心头。

  为什么任自凝的头还在?为什么他没有象以前几个人一样被碎尸夺头?

  他飞快地拨开那堆红叶,查看起来。

  没错,任自凝的身体是完整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除了胸口处那一根透明的丝线。

  云寄桑缓缓将那根冰蚕丝自他胸口拔出,提在眼前。

  一滴晶莹剔透的暗红色血珠沿着丝线轻盈的滑下,掉落。

  整根冰蚕丝长六尺余,有两尺没入了任自凝的胸膛,刺穿了他的心脏。

  在内家真力的催动下,这坚韧的冰蚕丝真有不亚于名刀剑的锋利。

  云寄桑的目光又被任自凝手中的剑吸引了。

  那柄雷霆剑已经出鞘过半,闪闪的寒芒夺人双目。

  难道任自凝已经面对着凶手出剑了?

  雷霆飞一剑,电光石火间!难道凶手出手的速度之快,还胜过任自凝的出剑
不成?

  心中一动,他拂开红叶,开始仔细地观察地面的痕迹。

  方慧汀在不远处望着云寄桑。

  只见他敏捷的移动着,用指掌丈量着距离,一会儿又跑到林中观察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静了下来,脸色迷惑地站在任自凝的尸体旁。

  显然,有什么东西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她忍不住向他走去。

  「云大哥,任帮主他……」她低声道。

  「他死了,地上的脚印显示,凶手趁任帮主背对他时,从林中向他偷袭出手。
任帮主没有来得及出剑……」云寄桑幽幽地道,「不过,还有几件事让我迷惑不
解……」

  「那是什么?」

  「首先便是任帮主尸身完好无损,这与前几次凶手的手法大不相同。其次,
这里也没有任何异常味道,这也与以前凶案现场总有腐烂香气不同……」

  方慧汀这才发现,果然空气中除了清新湿润的雾气,再没有任何气味。

  「难道是凶手发现任帮主独自一人,临时起了杀机么?」方慧汀试探着分析
道。

  「也许吧……」云寄桑轻声叹息,「还有一点,凶手能从林内纵跃近五丈的
距离向任帮主突袭,轻功应该很好才是。可我却在林中发现了非常重的脚印。」

  「脚印?」

  「不错,阿汀,你来看……」说着,云寄桑首先向林中走去,方慧汀忙跟在
他后面。

  「就是这里……」云寄桑指着一处地面道。

  方慧汀向地上望去,果然,那里有几个颇深的脚印。

  「虽说这里泥土比较湿软,容易留下脚印,可这脚印就如同完全不懂武功的
人留下的一样。这就奇怪了……」

  「这脚印好小啊……好像是女子的呢……」方慧汀望着那脚印道。

  「不错,不过这也可能是凶手在故布疑阵……等等……」云寄桑突然抬头望
向林外。

  他的身子一震,纵身跃出,落在任自凝的尸体边查看了一阵。

  「错不了,可是现在……糟了……」他喃喃地道。

  「寄桑?阿汀?是你们在那里吗?」顾中南的声音自对面的林中传了过来。

  「顾先生!请快点过来!」云寄桑高声叫道。

  人影一闪,顾中南已飞身而至。

  他的目光一触地面上的任自凝和那一堆红叶,顿时一愣,脸上露出惊骇欲绝
的神情。

  「任帮主他……」

  「任帮主遭人刺杀身亡,顾先生,你陪阿汀留在这里,我有些事要去查一下……」
他急急地道。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方慧汀在一边坚决地说。

  「这……好吧!」实在不能再拖延,云寄桑只能答应她了。

  向仍旧一脸惊愕的顾中南拱了拱手,他拉着方慧汀再次冲入浓雾中。

  顾中南目送两人远去,俯下身子,在任自凝尸身旁仔细检查了一阵。

  然后缓缓摇头,叹息着站起身来。

  望了望云寄桑和方慧汀去的方向,又望了望地上的任自凝,他开始忧心忡忡
地踱起步来。

  一个轻巧的脚步声自林中响起。

  「谁?」他警惕地大声喝问道。

  「是我呀,顾先生么?自凝和你在一起吗?」一个娇柔动听的女子声音道。

  「任夫人!」顾中南惊道,忽然想起什么,大声道:「任夫人,请先别过来!」

  「怎么?难不成顾先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那样的话,小盈倒更要见识
一下了……」随着盈盈的笑语,容小盈打着一把青色的纸伞,自林内缓步而出。

  顾中南黯然叹息了一声。

  容小盈眯起眼笑着望了他一眼,然后目光落在地上。

  笑容凝结在她的脸上。

  手一松,青色的纸伞翩然落地。

  「自凝……」她这样轻轻呼唤了一声,身子一晃,便晕倒在地。

  「任夫人……」顾中南心中暗暗叫苦,不禁有些埋怨起将他留在此处的云寄
桑来。

  「云大哥,我们是去哪里啊?」方慧汀随着云寄桑向前飞奔,一边气喘吁吁
地问道。

  「还记得那脚印么?」云寄桑跳过一道深沟,顺口道。

  「脚印怎么了?」

  「那脚印……脚印是在任帮主受到袭击时所站的方位的侧面!」

  「那又怎么样?」

  「也就是说,那不是凶手的脚印!」

  「什么?!」方慧汀一顿,停了下来。

  「那是另一个人的脚印!也就是说,当时还有另一个人在场,一个不会武功
的女子!」云寄桑停了下来,脸色苍白地道。

  「不会武功的女子?难道说……」方慧汀喃喃地道。

  「不错,最有可能在这附近出没的不会武功的女子只有一人,那就是哑妹!」
云寄桑大声道。

  「我们快走!」方慧汀再不多话,领先向前奔去。

  无须云寄桑提醒,她也深深的知道对完全不会武功的哑妹来说,无意中看到
凶手的真貌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云寄桑只知道哑妹所住的大致方位,一路急奔,已到了西边尽头处。

  哑妹拼命奔跑着,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停下那个人马上就会要了她的命,她看
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所以她明白那个人肯定不会放过她,她家里还有老迈的父
亲还有年幼的弟弟要靠她照顾,她现在还不能死更不想死。

  一只大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肩膀,然后一股内力直贯她的全身,哑妹顿时软倒
在地上,她双目含泪楚楚可怜的看着那个人乞盼他能放过她,她一定不会把看到
的说出去。

  那个人似乎有些迟疑似乎在犹豫是否要杀她,但很快哑妹就绝望了,她看到
了那个人眼中的凶芒,她的死期到了。

  那个人伸出大手猛的撕开她的前襟,顿时一对硕大的乳房弹了出来,哑妹是
穷苦人家的孩子买不起亵衣,一时间满脸羞红,然后一双大手开始揉搓着她的双
峰和峰尖上的葡萄,哑妹只觉得一股奇特的感觉流遍全身。

  「唔————」哑妹娇小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她不明白以那个人为什么要
这么做,难道他对自己有意?这怎么可能,以他的身份怎么会看上自己这个没几
分姿色的渔家女子呢?

  但是显然对方就是要做她认为不可能的事,偏偏就在她身上发生了,那个人
似乎并不想耽搁太久连上衣也不脱就解开裤子同时用力撕开哑妹的裤裆。

  哑妹从没见过男人下身的东西,只见那根像肠子般的东西在那人手中揉搓挤
压几下后就开始变的越来越粗壮,随即肉肠就变成了肉棍,红色的龟头高高竖起
宛若示威般朝她两腿狠狠插了进去。

  「唔————」可怜的哑妹只觉两腿间一痛,她并没有高声惨叫而是默默的
忍受着这莫大的屈辱,失贞对她来说比死更痛苦但奇怪的是她却并不恨这个男人,
很快的肉棍在她娇小的阴道间开始膨胀快速抽插,她开始情不自禁的发出呻吟,
两腿缠在那人的腰间双臂抱住好怕脖子,她只觉得小腹越来越酸,自己体内一股
压抑多年的东西一下子喷了出去,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快美的高潮,她并不觉得自
己是被强奸的,这是她人生最快乐的时刻,而那个人亦发出一阵低吼把浓浓的精
浆直射入她的子宫深处后慢慢扬起了手。

  云寄桑飞奔中听见前面有女子的惨呼声,那声音迟钝而沙哑,正是聋哑人特
有的嗓音。

  「住手!」急怒下云寄桑大喝一声,将轻功提至极限,如一道急电掠过数十
丈的空间,奔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雾气中一个朦胧的影子在前方一闪,消失不见。

  哑妹倒在地上,前胸衣襟尽裂双乳外露,一只原来高耸乳房被打的凹陷下去,
下身裤裆被撕开腿间一片血污和男女交合后的秽物,显然是刚受到了奸淫,嘴角
有鲜血汩汩流出。

  云寄桑上前扶起她,将真气源源不绝地输入她娇小的身子。

  哑妹睁开迷蒙的双眼,向他无力地一笑。

  手一触哑妹的身体,云寄桑便心中一凉,知道她心脉已断,再也无法相救。

  这时,方慧汀也已奔了过来,见到哑妹的惨像,顿时呆了。

  然后「啊」地一声哭出声来。

  「哑妹,哑妹……」云寄桑轻声呼唤着,右手不停地打出手势,「是谁袭击
你?凶手是谁?」

  哑妹凄恻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然后又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她的右手握成拳型,拇指食指扣成一个圆圈,缓缓向前一递。

  「哑妹……」云寄桑的目光中露出浓浓的悲哀。

  随着他的这声呼唤,哑妹的手重重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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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节

  「哑妹……」方慧汀轻声叫了一声,抢到她的身边。

  「哑妹——!」她又大声叫道,一边用力摇动哑妹的身子。

  哑妹已再无任何声息。

  泪水滚滚流过方慧汀清秀的脸庞。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连哑妹也不放过……」她悲伤地自言自语。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云寄桑轻轻按住她的肩头:「阿汀,不要太难过了……」

  「云大哥,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方慧汀转过身来,眼含着热泪颤声问道。

  云寄桑没有回答,眼望着远方,目光中是无尽的沉郁之色。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吗?」方慧汀又问。

  云寄桑缓缓摇头,轻声道:「不,我还不能肯定……我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
一想……好好的……想一想……」

  远处,隐隐地传来人声,胡靖庵带着其他人赶到了。

  听雪楼内,云寄桑在静室中盘膝而坐。

  此刻,他的心神正集于一点,启动元窍,潜入自己的内心深处,借六灵暗识
之力,窥探记忆中的真相。

  这便是六灵暗识中的意识。

  不过此刻他的所作所为,大违六灵暗识关于意识思微人定,如水如禅的宗旨,
而是刻意为之。这种勉强的发动很容易窥视到自己内在意识以及平时所忽略的细
微事物,可就如同残忍地强迫一个看到惨剧而失忆的孩子去回顾当时的情形一样,
自己不得不去面对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内心深处冰冷与黑暗。

  只要稍有疏忽,他便会走火入魔,变成神智失常的疯子,甚至动辄有生命之
忧。

  修炼六灵暗识以来,他从未试过如此凶险的做法。

  可他不得不做,否则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在他看到哑妹的那个手势后,他便下了这样的决心。

  光怪陆离的幻影在他的脑海中盘绕着,他的思维如同脱缰的骏马,正飞快地
穿越一条漫长而黑暗的隧道。

  这些天来他所见到的每一个场景都一一重现在他的眼前,听到的每一句话都
如同窃窃私语在他的耳际回响。

  黑暗中透出一道光芒,一条晶莹的细线缓缓地漂移,游曳,如同风吹着蛛丝
无声地掠过。

  突然间,无数丝线喷射出来,折射出万道银茫,网一样罩了过来。

  一张大网的中间,冷闰章,白蒲,苦禅,金大钟被密密的丝线裹成一个个巨
蛹,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只余下苍白的脸部……

  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藉着一根长丝悠然荡了过来,它一口口的咬掉那几个人
的头,却不噬咬,只是滚动着将它们推出网外。看着它们向网下万丈的黑暗深渊
掉落……

  突然,蜘蛛又向他的方向冲了过来,将近时,猛地张开巨口,一大片金光闪
闪的蛊虫狂涌而出。

  他正绝望时,蛊虫又掠过了他,向他身后飞去。

  他过转身,发现方慧汀脱掉上衣长裤亵衣亵裤靴子浑身赤裸的正笑着向他奔
来。

  他拼命大叫,让她躲开,她却晃若未闻,一双鸽乳一颠颠的笑盈盈地跑了过
来。

  然后,她那双雅气的秀目突然恐怖地睁大。

  不知何时,蛊虫已在她面前化成一个鬼脸,向她扑去。

  四周,无数的红叶飘零而下。

  红叶又渐渐稀疏,任自凝手持宝剑肃立。

  一根细长的丝线自他的背后缓缓刺来。

  他转身,拔剑,刺出。

  一切都是那么缓慢而清晰。

  长剑与丝线一触,竟然折为两段。

  丝线笔直插入他的胸膛。

  红叶纷纷而落,将他裹入其中……

  哑妹突然出现,见到这样的景象,吓得转身而去。

  巨大的黑色影子在她身后不停地追赶,追赶将她的衣裤一件件剥去

  然后她突然失足跌下悬崖,危难中她紧紧攀住悬崖的边缘。

  黑色的影子从空中向她俯冲而至。

  哑妹的脸上露出微笑,右手握成拳型,拇指食指扣成一个圆圈,缓缓向前一
递,然后向深渊缓缓掉落。

  缤纷的景物夹杂着扭曲的人物面孔诡异地交织,又化成一团团五颜六色的碎
片,迸发开来。

  渐渐地,他发觉已无法控制自己,他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如
同掉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旋转着被吸入无尽的黑暗……

  一片无边无际的荒野中。

  自己在蹒跚地走着,走着。

  四周,迷茫的雾气在升腾,飞舞,缭绕。

  透骨的湿寒让他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爹——!」

  「娘——!」

  他大声叫着,拼命地叫着。

  「唰!唰!」铁铲与土壤接触的磨擦声刺入他的耳际。

  他沿着那个声音走去。

  白雾不停地在他的身边跳动着,恶毒地化出一张张恐怖的面孔,威吓着他。

  他吓得蒙住自己的双眼,飞奔起来。

  突然,他被绊倒在地。

  张开眼时,雾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挥舞着手中的铁铲,扬起大片的泥土。

  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爹……」他轻声叫着。

  爹没有理他,继续不停地铲着土。

  「爹,你在做什么?」

  「种树,爹在种树……」

  「为什么要在这里种树?」他问。

  爹没有回答他。

  「娘呢?娘到哪儿去了?」他又问。

  爹停了下来。

  很久,才低沉地说:「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娘走了?她到哪儿去了?」他茫然地自言自语。

  他的父亲没有再说话,一下又一下地铲着土。

  「骗人!娘不会离开我的!她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他哭着大声嚷道。

  黑色的泥土沙沙地在空中飞舞着。

  突然,那棵树树根下的土壤中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慢慢走了过去,蹲下身子。

  那是一只手。

  苍白而纤秀的手。

  他认得这只手,这只手曾经为他替他穿衣,喂他吃饭,帮他沐浴,为他缝补,
曾经将他冰冷的双手捂暖,曾经在月色下轻抚着他安然入梦。

  那是一只世上最温暖的手。

  他伸出小手,轻轻拉着那只手。

  「娘……」他听到自己那稚嫩的童音轻轻地叫着。

  那只手猛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疯狂地大叫着,拼命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恐惧。

  我看到了什么。

  黑色。

  不,我拒绝。

  真相。

  我不想看到。

  这样。

  一切不该如此。

  是的。

  晶莹的一滴水珠缓缓落下。

  滴答……

  然后,他缓缓睁开了无尽哀伤的双目,泪流满面。

  顾中南的问菊斋内。

  方慧汀望着床上的容小盈,一动不动。

  「阿汀,你肚子饿了吧,要不,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耳边响起顾中南关
切的声音。

  「顾先生……」方慧汀愣愣地道。

  「什么?」

  「要是任夫人醒过来,发现任帮主真的不在了,她会怎么样?」方慧汀痴痴
地问。

  「这个……」顾中南默然不答。

  「她也会死吗?」她又轻声问。

  「不会的,她不会死的……」顾中南和声安慰道。

  「可是,任帮主死了啊?」方慧汀又慢慢说。

  顾中南沉默不语。

  「顾先生?」方慧汀转身向他望去。

  顾中南摇了摇头,望着床上的容小盈道:「不会的,因为她还要替任帮主报
仇吧?所以,她现在不会死……」

  「哦……」方慧汀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顾中南的这种解释,「那么,一会
儿我们要怎么和她说呢?」

  顾中南还未回答,一个憔悴的女子声音已经轻声道:「不用说,你们什么也
不用说……」

  方慧汀和顾中南向床上望去,不知何时,容小盈已经睁开了双眼,正直直地
望着上方的床帐。

  她那空洞的双眼中没有任何生气。

  「任夫人……」顾中南轻声道。

  「我还是任夫人吗?」容小盈痴痴地道。

  「当然,你是任夫人,你永远都是……」方慧汀抽泣着说。

  「永远……永远……」容小盈眼中尽是虚幻的茫然,泪水潸然而下,「那天
在轩辕台前,当我依偎在自凝的怀里的时候,我也以为那会是永远……」

  方慧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终于扑到顾中南怀里,痛哭失声。

  云寄桑一个人在雾中缓缓穿行。

  茫然的脚步落在飘零的落叶上,有种无根无底的虚幻感。

  他就这样慢慢绕过了大半个山庄,到达了金大钟遇害的钓台。他抬起头来,
那座悬崖正耸立在眼前不远的地方。他又望向小湖的对面,里许之外,一座座亭
台楼阁在雾气中隐约可辨。

  他沿着小路走上那道悬崖,进入宗庙。

  雪白的墙壁上,血淋淋的十二个大字殷红依旧。

  他在那十二个字前站立了一会儿,出了宗庙,搬起一块十余斤重的石头从悬
崖下扔了下去。

  同时闭上双目,默记石头落水的时间。

  石头划过三十余丈的空间,落入激荡的湖浪中,发出轻微的入水声。

  「是了……就是这样……」他用梦呓般的声音道。

  然后他断然转身下崖,向坟场方向走去。

  灰蒙蒙的天色中,门楼上那块被烧得焦黑的「德遗宗嗣」的匾额显得越发的
凄恻。

  云寄桑沿着小路步入坟场,仔细地审视着一草一木。

  秋风渐劲,乌云低垂,坟场中长及腰际的野草在瑟瑟风中狂舞不休。

  最后,他停在那天自己以酒化火,一举击破金蚕蛊的地方。

  环顾四周,右面是大片的深草,左侧则是郁郁的松林,再向前,便是铁家的
坟地了。

  他先走到松林内,查看地面的痕迹。

  最后他的目光向上移去。

  突然他的目光定住,停在一颗树上。他眯起眼地看着,半晌后,他轻轻抚摸
着那颗树,久久不语。

  静立了片刻,正当他想离开坟场时,突然发现坟丘的一隅处,白衣一闪。

  他的脚步停下。

  一步步走了过去。

  每走一步,他的心都在抽紧。

  绕过一个高大的坟丘,熟悉的白色身影赫然静立在一座墓碑前。

  「师姐……」他不知是否自己说出了这两个字。

  也许真的说出了吧。

  卓安婕缓缓转过身来,两个人的目光顿时交织在一起。

  久久,卓安婕首先将目光移开。

  「任帮主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她轻声道。

  「是吗……」

  「还有哑妹,听说她看到了真凶的面孔?她临死前和你说了些什么没有?」
她问,转而自嘲地一笑,「瞧我这记性,她是不会说话的,不过,也许她用手语
透露了什么?」说着,她向他望去。

  云寄桑目光低垂:「也许吧,我还不能肯定……」

  卓安婕望着他,摇了摇头,嫣然一笑:「知道么,云师弟,我突然觉得你变
了……」

  云寄桑不语,静静望着地面。

  地面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那种天然的泥土颜色。

  「可是,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永远也不改变……」他终于轻声道。

  「不过,这世上真的有很多事都是不由人的……」卓安婕轻叹。

  「是的,所以我没有选择……」说着,云寄桑的目光轻抬,落到墓碑上。

  「爱子铁渊之墓,铁鸿来申丑年秋立」

  几个模糊的字迹刺痛了他的双眼。

  卓安婕摘下腰间黄色的葫芦,饮了一口:「过了今晚午时便是寒露,你有何
打算?」

  云寄桑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仿佛说给自己听的一样:「今夜,我要揭开一
切的谜团……」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卓安婕的手凝住不动,静静地望着葫
芦口。

  「是的,凶手,还有,他是如何行凶的。我已经都清楚了。也许他杀人是真
的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过……」云寄桑抬起头来,年轻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绝然,
「我还是不能原谅他,不论他是谁,不论他曾经是怎样的……」

  「哦,怎么突然就知道了?」卓安婕淡淡问道。

  云寄桑深吸一口气,叹道:「今天早上,我无意中听到顾先生说到医人者不
自医,就如同一个绝顶高手不能法击败自己一样……」

  「那又怎样?」

  「我也一样。过去我不能看清真相,不是我看不到,而是自己下意识地不想
看到。我想看清一切,首先要做的,便要去看清自己,而我也终于做到了这一点。
所以,无论那真相是多么的黑暗,多么绝望,多么残酷,我还是能够去面对它……」

  「是吗?」卓安婕缓缓道,转过头来望着他,目光中露出暖意,柔声道:
「无论怎样,我想这次来起霸山庄是不虚此行的,因为,我的云师弟终于长大了……」

  云寄桑眯起了双眼,慢慢仰起头。

  一声轻雷响过,沙沙的细雨落了下来,淅沥的雨声是那样的悲哀,就象是为
即将发生的一切而哭泣……


[ 本帖最后由 shinyuu1988 于 2010-10-22 04:2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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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节

  带着一身的雨迹,云寄桑回到了听雪楼。

  走进自己的房门,他不由一愣。

  方慧汀缥衣素裳,正站在书案前,提着笔,全神贯注地画着什么。

  不知何时,房中拉起了几根长线,一张张画好了的宣纸挂在线上,在风中摇
摆着,唰唰作响。

  听到他进门的声音,方慧汀抬起头来。

  和他的目光一触,她又将头转开了。

  「阿汀,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他问。

  「还记得我说过要帮你的么?说到了,我自然要做到才行。」方慧汀低声地
回答,手腕轻盈地颤动,手中的画笔油润有致地在洁白的宣纸上走着。一道道色
彩殷湿地侵散开来,斑斓如五彩的泪。

  「这些画……」他在画纸间茫然地走着。也许是开了门的缘故,那些纸张在
风中颤抖得越发厉害了。

  「我把在这几天里所看到的一切它们画了出来,也许会对你有些帮助……」
方慧汀清澈的双眸凝望着眼前的白纸,一笔又一笔,沿着记忆的丝线不停勾勒。

  所有的画都是关于人物的临摹,只是寥寥几笔,山庄中的各个人物便跃然纸
上,卓安婕,班戚虎,陆边,顾中南,乔翼,金大钟,任自凝,容小盈,薛昊,
苦禅,胡靖庵,言森,少夫人,哑妹,甚至云寄桑自己。所有的人物不仅气韵生
动,神色宛然,甚至身上的衣着服饰也无不细致入微。

  云寄桑地目光在一张张画像上掠过。风骤然大了,一张画纸猛然飘起,打在
他的脸上。

  风歇,画纸翩然静落,然而他的目光却已停滞,似乎注视着空间某一个不存
在的焦点。

  「云大哥,你发现了什么吗?」察觉到他有异,方慧汀停下笔来。

  「是的,我找到了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他喃喃地说,猛地抬头道,
「阿汀,我们去找胡总管……」说完,转身出了屋。

  洗雨堂内,所有的人,包括身着孝服的少夫人和容小盈也全部就座。

  胡靖庵站在客厅正中,侃侃而谈。

  「各位,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想告诉各位,近日来敝山庄血案连连,
虽然胡某已尽心防范部署,却还是不能阻止那个凶手的杀人恶行,实在是对不起
大家。明天便是寒露,凶手恐怕还要继续行凶。如再有人伤亡,胡某更是难辞其
咎,所以,胡某决定……」胡靖庵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只是在云寄桑的
脸上不可察觉地略略停顿了一下,「明日一早,便请各位离开山庄。以免再给凶
手任何可乘之机。」

  「什么?!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老班就是死,也要和那王八香煞斗一下,
要老班做缩头乌龟,没门!」班戚虎脸红脖子粗地大声道。

  其余地人则默不作声。

  「你们怎么了?就这么让人家吓住了?还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呢,我
呸!」他又愤愤地啐了一口。

  「班坞主不必多虑,如今敝庄主已死,二公子又早已避祸远去,只要再送走
少夫人,便无可虑之四了。倒是各位,依现在看,恐怕这凶手的目的只怕未必在
敝山庄吧……」胡靖庵冷笑道。

  班戚虎一滞,张了张嘴,却终于什么也说不出口,闷闷地坐了下去。

  胡靖庵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就是这死香煞看似要对起霸山庄下手,实
际上目标却是赶来助拳的众人。这样一来,山庄内的诸人非但不是强援,反而成
了祸根肋。赶他们离庄,正是离祸免灾之意。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卓安婕首先站起身来道,说完便不
再多言,向外走去。只是经过云寄桑的刹那,大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

  云寄桑寂然不语,只坐在那里任众人一一离开。

  胡靖庵见人都走光了,缓步到他的身边,低声道:「云少侠……」

  云寄桑举起手,阻止他说下去,一边站起身来:「你做得很好,胡总管。这
样一来,我们只需到一个地方候着,便不愁那凶手不送上门来了……」

  「地方?什么地方?」胡靖庵莫名其妙地问。

  「这个,胡总管你应该最清楚才对,不是吗?」云寄桑转过身,不动声色地
反问。

  胡靖庵的脸上掠过不安的神色,勉强笑道:「云少侠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

  「你当然会知道了,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便是贵庄庄主铁鸿来的藏身之所
啊……」云寄桑微笑道。

  胡靖庵脸色骤变:「你……」

  「放心,只要按我说的做,今夜便一定可以揭穿那雌雄香煞的真面目……」
云寄桑缓缓道,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天色越发的黯淡了。茫茫的洞庭湖水连绵着被引向天际,灰色的涟漪愁怀般
一轮轮荡漾开,从不止息。岸边的林木则苍郁得如同伤心的故老,在轻风中发出
深沉的叹息。暗黑的天幕终于沉重地降落,然后,整个世界的生机便似乎随之沉
入了湖底……

  一处又一处,点点的灯火在起霸山庄中亮了起来。模糊而绰约的人影在昏黄
的窗棱中晃动着,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妖异,充满了难明的意义。

  闻涛堂中,班戚虎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又将一条黑巾系在脑后,掩住整
张脸孔,只露出灼灼的双目。然后又在腰间的镖囊内插入一支支小小的钢叉,将
自己的九环大刀背在肩上,最后,他将一条九节软鞭缠在腰间。灯光下,站起身
来的他彪悍而神秘,恍若来自地狱的魔神。他的双目中望向窗外高升的明月,闪
过莫测的寒芒。

  醒雷堂外的一棵高大古槐上,薛昊正坐在一根粗大的横枝上,依着树干,用
一条洁白的丝巾仔细地抹拭自己的长剑。长剑如雪,即使是在沉沉的夜色中,仍
发出逼人的寒芒。突然,他停住了,将目光投向漆黑的夜幕。然后,他孤傲的唇
角露出一抹冷笑。身子前倾,双脚在横枝上一弹,他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般,投
向了树下那无尽的黑暗。

  问菊斋的内室里,顾中南打开一只描金的药箱,将里面的药一一摆在桌上。
然后开始凝神小心地将一个个白瓷小瓶中的药调试起来。半晌后,他露出了满意
地笑容。很快,那笑容消失了,他的眼神逐渐朦胧起来。他用慢得出奇的动作将
几个药瓶揣入怀中,面无表情地合起药箱,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桃花馆的游廊内,少夫人提着一盏青灯,缓缓走着。灯光照映下,她那略显
憔悴的脸便越发地苍白了。走到拐角处时,她眉头微皱,轻轻咳了几声。于是,
她停住了脚步,将灯笼插在栏杆上。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将里面的药丸倒了一粒
在口中吞下。身体颤抖了一会儿后,才渐渐平复下来。她痴痴望了那瓷瓶好一阵,
才将它收入怀中,然后站立了许久,终于提起那盏灯笼,步履娉婷地出了桃花馆。

  杨柳斋的院子里,乔翼双手负在身后,在院子里缓缓踱着。月光下他虚幻的
影子如同他的分身,随着他沉默地走动。突然,他停住了脚步。将身后紧握的手
举在眼前张开,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宽大的手掌。久久,他发出了一声深长
的叹息。双肩晃处,身子腾起,闪入夜幕中。

  禾香坊内。卓安婕坐在桌前,眯着眼,手持着那个黄色的葫芦,一口口地,
缓缓啜着酒。她的眼前,一盏小小的油灯燃着微弱的光茫。桌子上,那个青色的
酒葫芦借着这微光映出她的面孔,和那双微带落寞的双眼。许久,她突然放下手
中的葫芦,握起桌上的长剑,转身走出屋去。衣袂飘扬,带起一阵轻风。于是,
那灯火剧烈地摇曳了一下,熄灭了。

  身着夜行衣的班戚虎在林间星丸般腾跃着,向着山庄的东侧不断前近。

  终于,他在铁鸿来的书房前停了下来。静听了好一阵后,身材高大的他象一
头巨猫,几个腾掠穿过院子,象上次那样灵活地潜入书房中。

  一进书房,他便开始四处摸索起来。

  这一次,他显得更加的小心和细致,几乎是在逐寸的搜索。

  终于,当他将墙壁上的挂琴摘下,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正要打开,想了想,
又侧着身子贴近墙边,掏出一把钢叉斜斜伸手向那暗格一挑。

  噗噗几声,十余枚细小的金针激射而出,钉在暗格前丈许方圆的地方。

  他轻轻吁了口气,重新站到暗格前,将它轻轻打开,翻捡起来。很快,他发
出一声欢喜的低呼,将一个长约三尺的卷轴背在身上,毫不停留地穿窗而出。

  他的脚步蓦然停住。

  月光下,脸色冷漠的薛昊手持长剑,静静地站在院子里。

  「班坞主,这么晚还出来夜游,真是好兴致啊。」他扬起嘴角,略带嘲意地
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是我,薛昊,识相就赶紧给本坞主让开,不要阻了大爷的
财路,上次你阻我好事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班戚虎索性一把摘下面巾,凶狠
地道。

  「别的财路我就管不到,不过你要拿手上登录了本朝所有水师舰船的江山舰
楫图去发财,便万万不可。」

  「哼,你管的倒宽,这又碍着你薛家什么事了?」

  「这不关我薛家的事,却关乎大明国运,汉家百姓的存亡!想不到吧,向你
求购这份卷轴的人是来自扶桑的密谍。他们的太阁丰臣秀吉对中土垂涎已久,不
日便将对高丽用兵。届时我大明和扶桑水师必有一战,若让他们得了这份宝图,
你知道后果会如何吗?」

  班戚虎神色百变,脸上的颊肉颤了又颤:「大明国运,关老子什么事!何况
谁又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是你这小子拿来蒙老子的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薛昊的长剑写意地出鞘,神色间到似早已料到会是这样,
「也就只好领教坞主的高招了。」

  班戚虎哼了一声,将大刀自背后反手抽出,在胸前一横。

  夜风袭袭,对峙的两人犹如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

  班戚虎突然大吼一声,身子前纵,大刀上举,似乎便要一刀劈下。人在空中
时,左手一扬,三支钢叉分别向薛昊的咽喉和胸前掷出。

  薛昊神色自若,长剑漫不经心地颤了两下,钢叉便倒射而回,向班戚虎飞去。

  班戚虎在空中一个急旋,两支钢叉擦着他的身子掠过,嘴一张,横着将第三
支钢叉咬住,同时双手急落,六十四斤重的破山刀如雷霆乍现,以万钧之势劈下。

  以薛昊的功力,也不敢硬撼这猛烈的刀势,身子一摇,退出丈外。

  班戚虎竟不收刀,大刀直劈入地,轰然激起漫天尘砂。

  灰尘弥漫中,他突然弃刀,双手连扬,数十把钢叉连射如雨,向薛昊飞去。

  似乎没有想到这一招,一时间薛昊长剑左拨右挡,只顾着招架接连而至的钢
叉。

  铮铮声中,钢叉四射迸飞。

  班戚虎的脸上露出狞笑,左脚一踢,身前的大刀车轮般旋转着向薛昊劈去。
不知何时自腰间撤下的软鞭在真气贯注下,笔直如矛,向薛昊刺去。

  刀里鞭!这才是他的杀招。

  拨飞最后一支钢叉,破山刀形成的刀轮便已破空而至,急速旋转而带起的劲
风几可令人窒息。

  几乎是同时,班戚虎的软鞭也已向他当胸刺到。

  一时间,薛昊险象环生。

  然而,那绚烂的剑光便在这瞬间亮了起来。

  如同七夕银汉暗渡的鹊桥,一道美丽的虹线绕过薛昊的身前,更照亮了班戚
虎那绝望的双眼。

  铛!软鞭断成数截,破山刀也象根飘飘的稻草横着远远飞去。

  同时,一只右耳也血淋淋的落地。

  班戚虎原本赤红的面孔瞬间便失去了血色,颤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
怎么会使这一招,这明明是峨嵋派的情天难……」

  「现在它叫做情天可补了……」薛昊微笑道,「若非有七姐教我这一招,今
天说不定会败在你的手里。」

  「你……你叫她七姐,难道你也是丹青谱中人?」

  「不错,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念你素无大恶,这次就只略示
惩戒,饶你一命,交出舰楫图,去吧!」薛昊沉声道。

  班戚虎脸色如纸,一言不发,将卷轴扔给薛昊,拾起地上的耳朵,捂着满是
鲜血的右脸,就这样去了。

  「梆梆」单调的更声响起,午夜到了。

  仿佛听到了某个命令,白茫茫的雾气从湖面冉冉升起,犹如恶灵自沉睡中刚
刚苏醒,开始盘绕,腾涌,舒展,旋即借着剽急的夜风飞舞起来,沿着大地侵掠。
它攀上高梢枝头,钻入石间缝隙,翻过红墙壁瓦,无声地跳动着,狂旋着,摄向
它的猎物。

  幽竹居。

  暗室中,小小的铜鼎内吞吐着白色的烟雾,言森仍旧披着那件宽大的黑袍,
在榻上盘膝而坐。香烟缭绕,让他深藏在黑袍内的脸孔变得更加的模糊。窗前的
一字桌上,一盏琉璃灯透着幽暗的冷光。一只夜蛾扑打着翅膀,绕着这盏孤灯乱
飞。宽大的阴影投在墙上,明灭间,房内变得光怪陆离,飘忽仿若鬼域。

  窗外一阵死样的静默,仿佛一切的生命都消失不见。

  恍惚间,女子清脆的轻笑在房间外响起,低低地几声,飘忽不可闻。菱窗
「啪」地动了一下,被一阵厉风吹开了。于是,那夹杂着尸臭的香气开始在屋内
弥散。

  那只飞蛾突然开始发狂地扑打着翅膀,拼命地挣扎了几下后,却终于飘然坠
落。

  两扇门板无声无息地破开,化为零落的碎片散落于地,潮湿的寒雾滚涌着漫
入房间中。

  屋外满眼尽是白蒙蒙的雾气,一切都似在梦境中,恍惚不定。

  「红叶树,杜鹃鸟,罗衫凌乱了。相思花,薄命草,明朝再相邀……」


[ 本帖最后由 shinyuu1988 于 2010-10-22 04:2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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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节

  随着凄迷的歌声,身着宫装,长发飘飘的女子在雾中渐渐显现。红色的绣花
鞋踏过了草地,一步步向门口走来。她那灰白的长发在夜风中乱舞着,满是褶皱
的手缓缓抬起,黑色的指甲不停地抖动。

  嘶嘶声中,几根透明的冰蚕丝激射而出,紧紧缠住静坐在榻上的言森。

  「铁鸿来,你以为盖了身黑袍便能瞒过我么?给我死来!」

  厉叫声中,女子双手猛拽,冰蚕丝陡然缩紧,言森那被黑袍罩着的身体便随
着这拉扯之力在一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碎袍乱飞,断裂的肢体散落于地,可是,却没有任何血迹。

  女子显然有些惊疑不定,她的头左右轻微的侧摆,似乎在想些什么,又象在
观察屋中的情形。好半天,才缓步向屋内走去。

  言森的头颅就落在门口处,她弯下腰,将那颗头颅拾起,翻转过来。

  一张没有五官的布脸赫然在目。

  「啊……啊……啊……」她凄厉的尖叫着,双手猛扬,稻草飞舞,假人的头
颅化成无数的碎屑。

  「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的身后传来一个沉静的声音。

  她猛地转身。

  白雾中,几条隐隐绰绰的人影缓缓围了过来。正中间站着的少年衣着朴素,
目光忧郁,双眉间带着种说不出的沉痛,正是云寄桑。

  「骗我!你们骗我!」她疯狂地大叫,身子剧烈地颤抖,一边拼命地摇着头。

  「云大哥,她就是凶手么?」方慧汀在云寄桑的身边略带惊恐地问。

  「不错,她就是雌雄淫煞。」云寄桑淡淡地回答。

  「那她到底是谁啊?」

  「你认不出她了么?」云寄桑的声音中带着一点古怪。

  方慧汀望着那女子,缓缓摇头:「她头发那么长,把脸都遮住了,不过看她
的身形,我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女人……」

  「你再仔细看看,我想,那天夜里在坟场的时候,你是见过她的,至少,你
能认出她的眼神来……」

  方慧汀努力地望向那女子被遮在长发后的双眼。

  突然间,眼前一阵黑,那夜自己在黑暗中所见的凶厉与怨毒的眼神再次在脑
海中闪现。

  这眼神逐渐的形象化,变成了一双饱含着恨意与疯狂的双眼。而这双曾经是
自己如此熟悉而亲切的眼睛却已变得那样的陌生。

  泪水不停地流下,方慧汀说出来的字已颤不成声。

  「顾……顾……顾先生?!」

  「没错,正是我们的大神医,顾中南,顾先生……」云寄桑的拇指和中指不
停地捻着。

  「为什么?顾先生他……」方慧汀终于哭了出来。

  在这起霸山庄的几日之中,除了卓安婕和云寄桑,和她感情最好的便是顾中
南,所以这样的结局也令她分外难以接受。

  「围起来!」大声下命令的是胡靖庵。

  话音未落,火把骤亮,十余位起霸山庄的好手围成了一个大大的火圈,将顾
中南困在当中。

  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孔,原本清癯的容貌因为激动而扭曲的不成样子。双手掩
在厚厚的脂粉下,长而黑的指甲不停地抖动着。

  「顾先生,事已至此,你还是束手就缚吧!」一个威严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响
了起来。

  火光中,一个身形潇洒,容颜俊伟的中年人冉冉步出。他的嘴唇薄而挺,天
庭饱满,双目不怒而威,全身都散发着绝顶高手特有的风度。

  「铁鸿来——!」顾中南口中发出女子的厉叫声,人化狂风,猛地向那中年
人扑去。

  一道身影矫健地跃向空中,拦住他的去路。

  两个人手脚如电,在空中连换了数招,才分别向两边落下。

  火光中那人身材魁梧,衣着朴素,神色沉着,正是潇湘一鹤乔翼。

  顾中南甫一落地,身子竟不停顿,第二次跃向空中,向铁鸿来扑去。乔翼因
为落在远端,竟然追之不及。

  这一瞬,剑光亮起。

  优雅的身影翩然而起,点点剑花如网,拦在顾中南的前方。

  能施展出这样举重若轻的剑法,不是卓安婕更是何人?

  顾中南竟如同疯了一样,不躲不闪,身子在空中噼啪作响,缩成尺许宽的一
团,旋转着,硬生生地撞入卓安婕的剑网中。

  血光飞溅中,他已冲破剑网,向铁鸿来落下。

  没有人想到他会如此疯狂,甚至连铁鸿来也没有想到。

  等他惊觉时,顾中南已离他不足一丈之遥。

  他明白,此刻毫无准备的自己断不能接下顾中南这全力以赴的一击。不过他
身为一方之雄,功力毕竟不凡,双肩微晃,已闪电般左移了数尺。这段距离虽然
不大,可足以令他躲过顾中南的致命一击了。

  这个时候,方慧汀却突然大声喊道:「小心啊!」

  云寄桑一听到这句话,立即醒悟了她这样喊的原因,紧跟着大叫:「他要用
冰蚕丝借力!」

  话音未落,去势甚急的顾中南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魔手拉了一把,猛地凭空
转向,向铁鸿来当头扑下!

  此时铁鸿来一口真气已尽,只能眼睁睁地坐以待毙。

  如同魔幻一般,一个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铁鸿来的侧后方插入,挡在铁
鸿来身前。

  正是胡靖庵!

  顾中南那雷霆般地一掌正中他的胸口,与此同时,他也反手一掌,拍在顾中
南肩头。

  骨骼碎声中,胡靖庵向后跌倒。

  顾中南也喷出一道血线,向后倒飞。

  他毕竟先击中了胡靖庵,受的伤要轻得多,是以落地后并未跌倒,只是踉跄
了一下,竟然再次向铁鸿来扑去。只不过这一次他的速度已经慢了许多,而且,
受了重伤的他对周围的一切已变得迟钝,没有看到自身后飞来的

  那柄短剑。

  没有丝毫的阻碍,短剑刺入他的背心,又从胸前穿出。凌厉的剑势带得他向
前奔出几步,才站稳脚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短剑,露出诧异的样子。

  然后用绝望的女子声音说:「中南,中南,我要死了,你要替我报仇啊……」

  「不会,不会!」他突然又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声音,温和地低语,「你不会
死的,你怎么会死呢?青??我一定会医好你,一定会替你报仇的,我答应你,
一定把害你的神州五杰全都碎尸万段,所以,你也不要死,好不好……」

  说完,他的身子软软倒下。

  「不要死……」他轻声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胸膛一阵起伏,终于静止不动。

  云寄桑走上前去,将他睁得大大的双眼合拢起来。又拔向他背后的短剑,递
向缓缓走过来的一人。

  「容女侠,你的剑。」

  火光中的女子脸色苍白,容颜秀丽,正是容小盈。

  雪兰玉女的飞剑本就是江湖一绝,顾中南重伤之下,更是难以躲避。

  另一边,铁鸿来抱着奄奄一息的胡靖庵,声嘶力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靖
庵!靖庵!不要离开我!我不许你离开我!你听到没有!我不许!」原本神色镇
定的他泪如雨下,完全失去了一代高手的风范。

  「庄……庄主,我……我不后……悔……」说着,鲜血汩汩地自胡靖庵的嘴
角流出,他的身子也沉沉落在了铁鸿来的怀里。

  铁鸿来将他的尸身紧紧搂在胸前,失声痛哭。

  一个幽然的身影自黑暗中缓步走到顾中南的尸身前,望着他久久不发一言。

  「少夫人……」云寄桑刚刚开口。

  少夫人猛地侧头瞟了他一眼,飘然转身而去。

  虽然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眼,可那其中饱含的恨意已让云寄桑悚然而惊,再也
说不出话来。

  死香煞袅袅的茶香腾散着,洗雨堂的大厅中一片沉默。

  中间主位上是双目红肿,神色凄然的起霸山庄庄主铁鸿来。容小盈,方慧汀,
卓安婕,云寄桑,乔翼,薛昊等人静坐两旁,只是少了班戚虎和少夫人。

  「一切都要从十五年前的雁荡山逐魔大会说起……」铁鸿来那特有的低沉而
磁性的声音在大厅中缓缓响起,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迷茫与感伤,「那次有人传
出消息,魔教外八堂的堂主在雁荡聚会,因为他们一向负责执行魔教的外围工作,
而且出手狠毒,所以和白道的门派宿怨很深。只是因为他们身份一向神秘,行踪
诡秘,白道中人即使想报仇也无计可施。这一次却是机会来了。九大门派,各省
的白道精英一共近四百人奇袭雁荡,规模之大,可说历代少有。不过外八堂的堂
主们也都不是孤身赴宴,手下加起来也有二百人左右。这些人虽然武功不如我们,
不过行动划一,配合默契且悍不畏死,非常不好对付。所以到最后我们也没能占
到什么便宜,虽然几乎把这两百人杀戮殆尽,可除了八个堂主中浮游仙子花问好,
绝剑过千峰受了伤,其余六人都是毫发未伤,飘然远去。而我们也折损了将近百
人,可以说是丢脸的一仗。」

  「金大钟金兄曾经和我提起过,说当时他和冷闰章守显胜门,庄主和白蒲苦
禅守后山。不过,好像都没有什么战果可言?」云寄桑插口道。

  「不错,当时,我们都是守在后山,而那道山脊上,便只有我们三人……」
铁鸿来叹息了一声,「那个地方山势险恶,四处都是绝壁,所以我们估计也不会
有人向这里来。不过居高望远,倒是可以起到监视的作用。我们三人当时还都年
轻,摩拳擦掌,只等着看到附近哪里出事,便下去大显一番身手。谁知,却真的
有人朝我们这里来了……」

  云寄桑心中一动,想起金大钟的话:「可是迟百城?」

  铁鸿来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迟百城!这人号称
花中君,八大堂主中,他是最好色的一个,凭着暗香‘如意春风’不知糟蹋了多
少女子的清白。我们三个一见是这个大淫魔,都是心头火起,不由分说就冲了上
去。唉,都怪那时年轻气盛,其实只要我们躲在暗处,等他走近时再突然出手,
便不会发生后面的悲剧了……」

  他黯然地摇了摇头,静默了一会儿,又道:「我们三人围住了他,开始了一
场恶战。迟百城武功虽高,可一来他不想和我们多做纠缠,只急着脱身;二来我
们年轻,敢打敢拼,几百招后,他便渐渐落在了下风。谁知这时,他却暗中布下
了如意春风。这暗香无色无味,虽然不是绝毒之物。可一旦吸入,便春情勃发,
不可抑止,男女均不例外。等我们发觉不对时,已经着了他的道儿。」

  听到这里,云寄桑已隐隐猜出了下面的事情,心中不由一紧。

  就听铁鸿来又道:「以我们当时的情形,当然不能再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迟百城从我们眼皮底下逃走。我们三个则急匆匆地去找解药。那如意春风的药效
实在太烈,到了山腰时我们已经全身滚烫,难过得如同裂开了一般。白蒲记得西
边断崖附近的枫林中有个水潭,我们便向那里冲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神情恍惚,显然已深深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中,「我们跑
得是那么快,两边红色的枫树就好像火幕一样不停闪过,天地都象燃着了一般。
每跑一步,我们的身上就更热一分,我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子也越来越热,
神智也开始模糊不清了。就在这时,我们冲到了那个水潭边,满潭的枫叶把潭水
也映得向血一样红……」说着,他的瞳孔猛地放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之极的
情形。

  「然后,我们看到了她,那个正在洗着长发的青衣少女。她长得很美,有股
惹人怜爱的柔弱。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是峨嵋派的女弟子陆青……」

  铁鸿来梦呓般地道,「她看到我们,显然很害怕。我们那种疯狂的样子,不
论谁见了都会害怕的。那个时候,我们体内的如意春风的药性已经到了极至,整
个人都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双眼通红,浑身颤抖,好像发了狂一般嘶吼着。她
那种惊慌的样子,更让我们难以控制。于是,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们,我们
把她……」他脸上的颊肉轻轻地颤抖着,凸出的骨节已经因为拳头握得太紧变成
了青白之色。

  众人见了他这样子,都不敢出声,大厅内静得诡异。

  「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痴呆了,也不穿衣服,只是不停地唱着那首歌。我
们三个的神情都象死人一样。那是当然的,身为侠义门人,又都是公认的白道后
起之秀,却做出这样的事来。虽然说是被毒物所迷,不过一旦传了出去,我们也
就没脸活了。我们还年轻,前程远大,却没想到这辈子就这样的完了,都是沮丧
之极。这时白蒲突然跃起一掌,将那个少女打到了崖下。我和苦禅万万没想到他
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都惊得呆了。白蒲却颤抖着说若她不死,那死的就会是我们
三人。她一个死,总胜过我们三个死。他说得没错,事情揭开了,我们三个除了
以死谢罪,还有什么法子呢?所以我和苦禅虽然愧疚难过,却还是默认了他的做
法。毕竟,人都是怕死的。不,比死更可怕的,是在江湖中名誉丧尽,累得整个
师门和亲友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尤其那时我已经是有了家室的人……」他说
着,摇了摇头。

  「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一刻安心,想来苦禅和白蒲也是如此,所以他
们也从不曾在江湖上走动。这次收到死香煞传来的帖子,我发现那四句偈语的最
后一个字连在一起谐音便是‘青出现’。生怕和当年的事有什么关系,便……」

  「便诈死,然后又化身为言森出现,来探察前来山庄助拳的人?」虽然是在
微笑着,卓安婕凤目中的不以为然仍清晰可见。

  「铁某这样做,的确对不起朋友,可靖庵他苦劝于我,说明查不如暗访,我
拗不过他,也只能答应了,没想到,最终却害了他一命……」铁鸿来面容痛苦地
扭曲,显然,胡靖庵的死对他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云寄桑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在那次去找胡靖庵时听到的穿衣声,转
念间已明白了他和胡靖庵的关系。这一切的发生,大概便是十五年前那件事对铁
鸿来心理上的影响太大,以至于他无法再近女色的缘故吧。他黯然地想着。

  「顾先生为什么要替陆青报仇?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薛昊皱眉问。

  「看他死前的情形,当年他和那位陆姑娘,应该是一对情侣吧。他曾经对阿
汀说过有自己非常非常想救,却终于没能救得了的人。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陆姑娘。
我想当年陆姑娘掉下山崖却未立即死去,而是留下了害她之人的名称,不过她奄
奄一息中,没有精力写完铁庄主三人的名字,而所留之言,极有可能就是神州五
杰这几个字。顾先生找到了她,发现了她的留字,这才认为神州五杰是害她的凶
手。否则的话,他何必又要杀无辜的金大钟和冷闰章呢?」

  云寄桑微微闭合双眼,用淡淡的语气叙说着,「他身在丐帮,又经常借为少
夫人疗病之机出入起霸山庄,本来很容易对铁庄主下手。不过,想杀其他几人则
需要费很大力气,尤其是苦禅和白蒲这两个极少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若让其中一
人警觉,便再也难以得手。所以他才煞费苦心的布了这个局,把神州五杰全都引
出来。」

  「可是,云大哥,苦禅大师被杀的那天早上,我们明明和他在一起的啊,他
怎么能……?」方慧汀轻声问,她的眼圈也是红红的,显然也刚刚哭过。

  云寄桑略带疲倦地道:「这便是他高明的地方了,几乎每一次杀人,都是在
几乎不可能被怀疑的情形下进行的。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逐个除掉自己的目
标。首先,他约好班坞主在醉仙楼见面,却并没有和陆堂主一起去,而是故意告
诉陆堂主错误的时间,然后假借替人治病为名,一个人先赶到渡头,和白蒲,冷
闰章一起上了船,伺机杀了二人后驾船驶向西边的皋禽湾。他驶到皋禽湾,堆好
红叶,将船放开,任它随着湖水飘向下游。别忘了普陀渡在岳阳东边,他做完这
一切,正好赶到城中,等陆堂主到了,便装作和他一起赶到醉仙楼的样子。至于
他杀苦禅大师,手法更是巧妙已极……」

  他睁开双眼向上看着,似乎眼前正重复着当时那诡异而血腥的一幕,「那天
晚上,他趁着雨夜赶到宗庙,用迷香制服了苦禅大师,却没有杀他,只是点了他
的穴道,放在宗庙外的空地上。用冰蚕丝将他的身子各处关节紧紧绑住,摘下苦
禅大师的一只耳环,将冰蚕丝放长到悬崖下,用金环压住后离开。第二天清晨,
他故意去找阿汀帮他采药,借机来到崖下,装作无意中发现耳环的样子。然后么,
便借着纵身而起的时候这么全力一拉……各位想必也知道,这种冰蚕丝在运足了
真力的情况下是多么的锋利吧?」

  众人不由都想起了坟场那夜人头凭空飞起时那恐怖的一幕。

  「那么说,当时,他是,他是……」方慧汀的声音颤抖得像北风中的小鸟。

  「没有错,他就是在我们的面前杀了苦禅大师的,所以现场才会没有任何脚
印,所以尸体的血液才会那样鲜红……」

  方慧汀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道:「不对啊!云大哥,你忘了苦禅大师的尸
体是没有头的,当时顾先生明明站在那里一动没动啊,头怎么会自己不见了呢?」

  「还记得当时我问你听到了什么声音吗?」云寄桑问她。

  方慧汀点了点头。

  「当时我听到了两声极轻的落水声,其中一个便是苦禅大师头颅掉入水中的
声音……」

  「那另外一声呢?」方慧汀忙问。

  「那应该是一块石头……」

  「石头?」方慧汀睁大了秀目。

  铁鸿来突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他定是事先将苦禅大师的头和一块比头
略重的石头绑在一起,然后再将石头坠到悬崖边缘。这样当苦禅大师的脖颈一断
时,头颅便会被石头拖着一起坠落崖下,所以云少侠才会听到两声落水声。」

  「不错,就是这样了。」云寄桑声音低沉地道。

  「那金胖子呢?他又是怎么被杀的,顾中南明明当时是和你们在一起的……」
卓安婕皱眉问。

  「同样是冰蚕丝。他早知道金大钟有钓鱼的嗜好,而他住的问菊斋是离对岸
的钓台最近的一处,事先他早已在两边用冰蚕丝连好,利用它和浓雾来凌空飞渡
那个小湖。正因如此,胡总管布下的暗桩才无法发现他出没的痕迹。他杀了金大
钟后,将冰蚕丝的一端系在崖上高处,然后用铁钩之类的东西扣住滑向对岸,经
过岸边时故意发出一声惨叫。虽然他离对岸远些,可是没有丝毫阻碍,所以等我
们赶到岸边时,他已经回到问菊斋,再装成刚刚起来的样子出来查看。」

  「他既然和陆堂主同在丐帮,又是一代名医,自然可以给算好时间,给陆堂
主暗中下了金钱蛊,让他在坟场中发魃硗觥M?庇欣?帽?纤浚?鞠愫鸵鼓焕聪
?魑颐瞧溆嗟娜恕!碧?枥刺鞠⒌溃?肿?蛟萍纳#骸安恢?粕傧朗呛问笨?蓟
骋伤?模俊?

  「其实一开始我便有些疑心,那凶手利用那股香气杀人,可那么浓的味道,
竟然可以完全从身上去掉。若非对药物极为了解,是很难做到的,从这点上说,
最大的可能便是顾先生。不过几次凶案,他都有不在场的证据,所以我才不能肯
定。我在用六灵暗识破解了自己的心魔之后,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凶手碎尸的手段,
若是用兵刃的话,一定会不小心沾到血迹的,而当我下意识的梦到巨大的蜘蛛网
时,便知道那是冰蚕丝的杰作了。再联想起苦禅大师被杀时的种种情形,我才肯
定了顾先生就是凶手。冰蚕和金蚕蛊一样,只产于苗疆。那天我去看阿汀时,顾
先生说他给阿汀吃的那些药都是万中无一的良药,其中的田七和虫草更是他亲手
采摘,当时我根本没有多想。其实,田七和虫草都是生长在苗疆的药材,他能亲
手采摘,自然是去过苗疆了。还有,坟场那晚,那只蛊虫明明当时向我袭击的,
却突然转弯飞向容女侠。当时我想不出是什么缘故,后来终于明白了……」

  说着,云寄桑缓缓从胸前掏出一颗药丸,「这颗药是顾先生在普陀渡初次见
面时给我的,他自己使用金蚕蛊,身上自然有避蛊之药,这粒药在他身上放得久
了,不免也沾到些药气,所以蛊虫才会避开我。那晚蛊虫袭来,还没等我说话,
顾先生已经用火把赶开蛊虫了,他反应这么快,我们这些人竟然都从来没有怀疑
过,唉……」说到这里,他不由缓缓摇了摇头。

  「那天在坟场,大战之后,胡总管居然没有马上收敛起那具‘铁庄主’的尸
体,我当时便想到,真正的铁庄主其实还没有死,而最大的可能便是他是用这个
方法隐身来查探真凶了。至于他到底躲在哪里其实不难猜,那就是以胡总管的谨
慎,怎么会让铁庄主住的地方离自己远了?而离胡总管的洗雨堂最近的就是言森
所住幽竹居。再联系起言森那神秘的样子,他真正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那天自
坟场回来,铁庄主以言森的身份向我开口说话,铁庄主刚离开顾先生就进来了,
所以我想,铁庄主的话很有可能被顾先生听到了。所以最终才布下这个局来诓顾
先生……」

  「可你怎么能肯定顾中南会中计呢?他以后也有机会刺杀铁庄主的啊?何必
非要冒这个险呢?」薛昊沉思着问道。

  「不然,如果凶手就在我们几个之中,胡总管还怎么放心再让这些人到起霸
山庄来?而更大的可能便是铁庄主趁着诈死的机会脱身而去,远走他乡,若是那
样,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而且,你们大家也看到了,顾先生化身为陆青时,
已经完全处于疯狂状态。这些当我看到墙上的那些字迹时,便已经想到了。我猜
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探访当年的真相,因为他并不能肯定是不是神州五杰中所有
的人都参与杀害了陆姑娘,可始终没有结果,在复仇意念和悔恨的不断煎熬下,
他的人格终于分裂,这才大开杀戒甚至奸杀了无辜的冷姑娘,以这样的状态,他
怎么会让这最后的一个仇人在眼前溜走?何况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就是凶手,
所以我肯定他会利用这最后的机会来行刺。」

  「可是,任帮主和哑妹呢?他们不是顾先生的仇人啊,为什么要杀他们?而
且当时他明明留下来照看任帮主的尸体了,后来还遇到任夫人,而且把她带回了
问菊斋,怎么会时间抢到我们的前面奸杀了哑妹?难道又是利用了冰蚕丝?」方
慧汀一边思忖着,一边自言自语地道。

  「不是,他没有利用冰蚕丝,当时我们都身处大雾之中,他又怎么能事先算
准哑妹的位置,拉起冰蚕丝呢?」

  「那顾先生是怎么做到的?」

  「顾先生无法做到。所以,哑妹也不是他杀的……」云寄桑淡淡地道。

  此言一出,厅内一片死寂。

  「谁,是谁杀了哑妹?」方慧汀颤声问。

  云寄桑站起身来,一边缓缓踱步,一边道:「不知大家想过没有,在座的诸
位里面,除了我和阿汀之外,都是内家高手,何以凶手奸污哑妹后打了她一掌,
竟然无法将哑妹立即击毙?还有,阿汀,你还记得哑妹临死前的那个手势么?」

  「啊,记得,那个手势是这样的……」说着,她的右手轻轻握起,拇指食指
扣成一个圆圈,缓缓向前一递。然后又问云寄桑道:「这个手势,是指喝酒么?」

  云寄桑摇了摇头,继续缓缓向前踱去:「这个手势的意思不是喝酒,而是……
原谅……」说着,他在一个人的面前站住,紧紧地盯着他:「哑妹真的太善良了,
所以即使到了最后,她还是原谅了那个奸杀她的凶手……」说着,他将自己的右
手握起,拇指食指扣成一个圆圈,向前面的人一伸,「她原谅了你……因为你正
是她的救命恩人,我说得对么?乔翼,乔大侠?」

  空气中,什么东西在缓缓地凝结着,整个大厅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
来。

  乔翼面沉如水,与云寄桑冷冷对视着。

  「也只有你那只中了搜魂爪的右手,才会在击中哑妹时因为疼痛而无法用足
掌力,我没有猜错吧?」云寄桑步步近逼道。

  「怎么会?为什么乔大侠要奸杀哑妹,他明明是她的救命恩人啊!」方慧汀
难以置信地道。

  「乔大侠要奸杀哑妹,那是因为哑妹无意中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云
寄桑冷冷地道。

  「难道是因为任帮主……」方慧汀恍然道。

  「不错,哑妹当时看到了凶手杀害任帮主的情形,而那个凶手又是乔大侠拼
命要维护的人。所以当他发现这一点时,便毫不犹豫地对自己曾经救过的哑妹下
了杀手,因为冷小姐是被顾先生奸杀的所以乔大侠不得不模仿顾先生行凶的方式
将哑妹先奸后杀,但冷小姐是被顾先生用欢喜禅采补吸尽内力和处子元阴力竭虚
脱而死,哑妹却是被奸污后掌击而死,可见凶手并非一人。」

  「那个凶手不是顾先生么?」

  「不是,凶手只是模仿死香煞的杀人手法,故布疑阵。任帮主并非神州五杰
中人,无缘无故,顾先生又怎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去杀他?」云寄桑长吸了一口
气,又继续道,「大家还记得坟场一战中,任帮主那最后的一剑么?」

  雷霆飞一剑,电光石火间!众人的眼前同时闪过任自凝那惊世骇俗的一剑。

  「当时任帮主转身出剑,以金蚕蛊那么快的速度都无法避开那闪电般的一剑。
而那个凶手虽然自背后偷袭任帮主,可从脚印上看,任帮主当时已经及时转过身
去,以任帮主的出剑之快,又怎会长剑仅仅出鞘一半便遭毒手?」

  卓安婕出神地盯着自己的长剑剑鞘,缓缓道:「我明白了,当时任帮主不是
出剑……」

  「不是出剑?那是什么?」方慧汀睁圆了秀目问。

  「是还剑……」卓安婕的叹息中蕴含了无限惆怅。

  「还剑?」

  「不错,是还剑入鞘!」云寄桑斩钉截铁地道。

  「他为什么要还剑?他不是已经看到凶手了吗?」方慧汀不解地问。

  「正是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凶手,所以他才会还剑。因为他至死都不相信那个
凶手会对自己出手,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肯伤害那个凶手,因为那个凶手是他一
生中最信赖的人,他的生平挚爱……」他猛地转身,目光火一般灼灼燃烧着,
「容女侠,那个人……就是你吧!」

  「你胡说八道!」乔翼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吼道,额头间青筋毕露,双拳不
住地颤抖着。

  「骗人!骗人!怎么会是任夫人?她和任帮主那样的相爱,怎么会杀他?云
大哥,你告诉我你弄错了,你说啊!」方慧汀泪流满面地哭道。

  「阿汀,你还记得吗?金大钟曾经和我们说过,乔大侠突然间说他只饮汾酒
了。」云寄桑用落寞的语气问道。

  方慧汀哭着点了点头。

  「汾酒产于山西,任帮主曾经对我说,三年前任夫人曾经去洛阳三十二天。
前年去太原访友,共计四十八天。去年因为帮务又去了霍州五十二天,今年则去
了寿阳六十五天。除了洛阳地处河南外,太原,霍州,寿阳都地处山西,你不觉
得这有些奇怪吗?雪雷帮的经营一向都只在豫北,她身为帮中首脑,为何每年都
要去山西那么久?而且是每一年停留的时间都不断加长?」

  「那……也许只是因为雪雷帮想扩张帮务呢?」方慧汀尤其替容小盈辩解着。
无论如何,她也不肯相信她最为倾慕的容小盈会谋杀曾经那样深爱过的人。

  「帮务……」云寄桑冷笑了一声,「也许吧,可有一件事,是她无论如何也
解释不了的。」

  「是什么?」卓安婕忍不住问道。

  「是香囊……」云寄桑一字一顿地道,「那天我在乔大侠手上看到了一个绣
着相思鸟的香囊,里面绣了任夫人的名字。当时他说是在地上拾到的。当时我也
信以为真了,可是……」云寄桑猛地一扬手,「我却看到了这张画!」

  众人惊愕地望着他手中的画纸。

  画纸上,一只绣着翠绿小鸟的香囊赫然在目。

  「阿汀曾经见过任夫人沐浴换装时身上带着一个香囊,这便是她凭着记忆画
出来的,乍看上去,它和乔大侠手中的没什么两样,都是翠羽红嘴,可是你们看
这只鸟……」他伸手指了指那只小鸟,「这只鸟眼圈是黄色,头顶颜色也比背部
黄,是一只雄鸟。而乔大侠手中香囊上绣的鸟头顶与背同色,眼圈灰白,却是一
只雌鸟。若我没有猜错,容女侠手上那只香囊内绣的必然是乔大侠的名字!容女
侠,可以让大家看看你的香囊吗?」他望着容小盈缓缓道。

  「不用看了,里面绣的,的确是乔翼的名字。」容小盈淡淡道。

  「任夫人!?」方慧汀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你和乔大侠早已暗通款曲,可任帮主却是最大的阻碍。于是你们便计划趁
这次起霸山庄之约借死香煞之手除去他。那天在坟场,顾先生将冰蚕丝绑在了一
颗树上,利用它作为另外一端。你发现了冰蚕丝的秘密后,立刻找到丝线的尽头,
斩断冰蚕丝,然后再拿着断线回来。这样,你就得到了斩断的那截冰蚕丝,并且
用它杀了任帮主。不过你毕竟还是无法象顾先生那样将任帮主碎尸,所以只能堆
上红叶,作为象征……」

  「我怎么舍得呢?」容小盈轻声叹息着,双眼眯成了一线,「那个傻瓜,最
终还是没有出剑,我明明告诉他,无论靠近,都要出剑的……」

  「小盈……」乔翼颤声道。

  容小盈冲他摇了摇头,柔声道:「翼,我们都错了,我错在自己明明得到了
最好的,却还在期待着更好的。而你却错在以为找到了最好的,实际上却不是。
只是这一切一直到我手中的那根冰蚕丝刺入自凝的胸膛时,我才发现……」

  「不……,不是的,我们没有错,错在这个世道,凭什么一定要将你和任自
凝那个呆子连在一起?我们明明会是更好的一对!」乔翼大吼道。

  「呆子,是啊,说到底,他的的确确只是一个呆子罢了……」容小盈无限温
柔地地道,秀目中露出怀念之色:「从我一开始认识他时便是如此。真是奇怪,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都不曾改变呢?我明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了啊……」
她眼波仍梦幻般的流动着,似乎看到了什么最瑰丽的景象一般,「九月初九,轩
辕台上,我依偎在自凝的怀里,台下所有的人都在为我们欢呼着,夕阳是红得那
样的美丽……」说罢猛然拔剑向脖间斩去,但乔翼出手更快猛的一掌斩下震脱她
手中的剑。随即一扬手,无数金光朝众人射来——是天女散花的暗器手法。

  「大家躲开」云寄桑高喊,众人慌忙中四处躲避或用兵器挡格,等大家镇定
下来时乔翼和容小盈已经失去了踪影。

  「大家不用追了,让他们去吧」云寄桑叹息道「他们从此已经再也不容于这
个江湖了。」

  乔翼拉着容小盈施展绝世轻功转眼间已经飞奔至湖边。

  容小盈面色惨然道「阿翼,都是我的错,让我自尽吧,是我连累你害的你名
声尽毁了。」

  「不,小盈,我们没错,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你若要自尽我就先死在
你的面前」乔翼说罢运指点住自己的太阳穴。

  「不,你住手,你要好好活下去啊」容小盈拉住乔翼的胳膊流泪不止显然死
意已经变淡了。

  「小盈,我求你千万不要再想死了,我们退出江湖,找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隐居起来就只有你和我,他们不会找到我们的,我在前面藏了一条船,我马上把
它划过来带你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你答应我,一定要呆在这里别走啊」乔盈抓住
容小盈的手苦苦劝道。

  容小盈无奈的点了点头,乔翼满心欢喜施展轻功去找他所藏的小船,容小盈
失魂落魄的站在湖边等待着他,然后她却没注意到脚边的水草间慢慢伸出一只大
手向她穿着红靴的右脚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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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节

  容小盈正在回想着自己当年和任自凝携手闯荡江湖的种种往事,在昆仑山因
为她一时任性得罪了昆仑派掌门辰机子,结果任自凝为了维护她跟对方力战三百
多招,那时他的武功未达一流仍旧死撑过了三百招,连一向心胸狭窄的辰机子也
不禁为之钦佩罢手,任自凝停下剑势后整个人都倒了下来,身上多处溅血,几乎
当场脱力而亡,她那时像疯了一样抱着他哭喊着让他不要睡为了她一定要活下来,
而他只是朝着她一笑「我不会死的,这世上只有你能杀我」。

  「只有你能杀我」容小盈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为什么?难道这是一句诅咒?
如果那时自凝死了自己一定会赔他一起死,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自己竟狠心亲
手杀了他呢?因为自己已经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生活,还是因为他已经越来越不行
不能满足自己了?即使如此自己和乔翼一起远走高飞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杀他呢,
他那么笨怎么就一定能追上自己和乔翼呢?

  「自凝,自凝……我对不起你啊,你若泉下有知就来索我的命吧……」容小
盈双手捂住脸抽搐着。

  突然间她只觉得右脚一紧,一只有力的大手已经紧紧抓住她的脚踝,她惊慌
之下毕竟二十多年来修练的武功仍旧令她本能的伸手拔剑,本一拔之下才惊觉腰
间无剑,刚才在大堂中手中的剑已经被乔翼击落了,她低头一看只见一张沾满泥
污的脸自草丛间伸出口中嘟嚷着「小盈……你好狠心啊……我找你索命来了……」

  本来天色就昏暗至极,再来上这人满脸泥污容小盈又心中有愧一时间真以为
是任自凝的鬼魂来索命了,一时间吓的魂飞魄散浑身僵硬,小嘴大张却一句话也
喊不出来。

  「任自凝」则抓紧时间反手扣住容小盈脚底的涌泉穴,她顿时感到一股酸麻
从脚底一直延伸至全身玉体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任自凝」仍不敢怠慢,闪电
般连点了她身上包括哑穴等十几个穴道,这下子容小盈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有
反抗之力了。

  「任自凝」淫笑道:「任夫人,你没想到是我吧?这跟姓乔的这对奸夫淫妇
谋杀亲夫后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也未免太无耻了吧?今天我就替任帮主出这口恶气
助他重振夫纲,任帮主,你泉下有知就睁开眼看着我是如何把这淫妇狠狠操一直
操到死等我操死她后你再来接班啊。」

  容小盈这时才看清此人竟是个秃头还缺了个耳朵,来人竟是班戚虎,他被薛
昊斩去一耳后仍不甘心就此离去,遂暗中隐伏在众人身边谋而后动,结果竟被他
知晓了顾中南是真凶,而容小盈乔翼二人通奸杀夫的丑行。云寄桑等人不愿追赶,
而他却暗中尾随,见乔翼去找船而容小盈落单就假扮任自凝的恶魂暗中偷袭一击
得手了。

  班戚虎看着躺在地上一脸惊恐怕容小盈,只见她艳若桃李,月眉星目,身材
高桃,腰肢袅娜似弱柳一双美腿更是修长撩人,虽已年过三十但容貌仍只如二十
出头的,跟她见过面后班戚虎其实已经在脑中将她奸淫了无数次,那天他在窗边
偷看到她跟任自凝交欢造爱时的淫象更是令他淫性大涨,包括卓安婕,方慧汀都
成了他脑中性幻想时的发泄工具,当日奸淫少夫人时却被薛莫打断令他好生惋惜,
这次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到嘴边的肥肉了,即使得不到江山舰楫图也要把眼前这
个尤物奸个痛快才算不需此行。

  班戚虎此时已经宛若一头淫魔上身的淫虎,一把抓起容小盈的右脚捏紧她的
脚踝用力一拔,一只红色的绘金长靴已经离足而去,容小盈脚上不穿袜子这样她
的脚底很容易起汗,她喜欢让任自凝和乔翼舔她沾满汗津的脚底,这让她有种说
不出的快感,可现在她只感到恐惧。

  班戚虎把容小盈的玉足放在鼻下了闻,只感到一股靴子皮革味混合着年青女
子足底的汗津异香直刺激的他裤裆都要炸开了,他急不可待的想把玉足放进嘴中
大嚼一番,忽然侧耳一听猛的抓起容小盈向密林中奔去。

  片刻间,乔翼已经驾着一船划了过来,「小盈,小盈,船已经来了,快跟我
走吧」,奇怪的是岸上竟没有人。

  乔翼忙跃上岸竟发生容小盈所站之处留下一个男子的足印,似乎这里曾发生
过搏斗,而地上只剩下容小盈的一只红色长靴,靴子上还留下一个布满泥水的大
手印,显然是被人强行扯下来的,他把手伸进靴筒中感觉触手温暖显然是刚从脚
上被除下来,他这一惊出同小可,莫非小盈被云寄桑他们活捉了?他细看地上似
乎留下一行淡淡的足印深入密林中,他把靴子塞入怀中施展绝世轻功直向密林中
追去。

  张彪和李二抬着顾中南的尸体向后山走去,庄主有命把这个凶手给埋了,二
人心中甚是愤恨想着待他们颇好的胡总管也死在这凶手手中真是恨不得将他鞭尸
才解恨。

  「这狗日的,害了那么多人,等会儿我非在他身上撒泡尿再扔他下去」「操,
我还要拉泡屎呢,看这狗东西再害人」两人恨恨的说道。

  眼前忽然白影一晃,二人惊道:「什么人。」

  话音未落只感心中一凉,两枚暗器已经直射入他们心口,二人甚至连惨叫一
声都没有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一个白衣蒙面女子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根金针直贯入顾中南的膻中穴,然
后取出一包药粉从他的口中直倒进去,口中不停的呼唤着「中南……你快醒醒……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你不会死的……」

  顾中南紧闭的双眼慢慢睁了开来「我当然不会死……大仇未报……我怎么能
死……这帮家伙往死里逼我……那我也再无顾忌……嘿嘿……欢喜禅……欢喜禅,
快点脱光衣服,快……想看我死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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