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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美纯爱] 【误入豪门】(1-10完)【作者: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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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豪门】(1-10完)【作者:绿光】

作者:绿光
字数:67,163 字
简介:
    “不用对不起,只要你当我的女朋友,我就原谅你。”
    “……”
    “不吭声,我当你默认。”
    靠,这家伙会不会太过自我中心,行事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初次见面她一时失手砸中他脑袋,
    再次见面居然要求和她正式交往?
    她不想赴约吃晚餐,他竟然死缠烂打,守在家门口逮人,
    还以“欣赏夜景”为由,哄骗她进饭店房间好上下其手,
    意图不轨被识破,又说什么没有女人能拒绝他?!
    色狼人人得而诛之,别怪她以暴制暴,
    没想到他被痛扁一顿之后,突然改过向善,
    改采银弹攻势,LV包、钻石精品一箱箱送到家,
    只差没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下跪求原谅,
    咦,她真的有这么好,让他怎么都放不下……


                第一章

  乘着闷热晚风,羽占春悠闲地走在闹区的街上。

  晚餐的时间,路上满是拥挤入潮和车潮,在街道上划下繁忙的痕迹。

  她长得不是最美,但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却别具个性,再配上飞扬的浓
眉,还有笑起来唇角便浮起的小小梨涡,令她相当吸引人的目光,迎面而来的人
莫不多看她两眼。

  然而,羽占春压根不在意。甩动着及肩打薄的发,满脸笑容,迎风而走。

  走过旭曜百货,过了个红绿灯,她推开转角第一间店的玻璃门。

  正在自助餐枱前忙碌的卓少卿抬眼。「占春,你来啦!」

  「卓姐,我三姐呢?」羽占春走到她身边,看她忙不过来,干脆拿着便当盒
自告奋勇帮忙。

  「在厨房里大战着。」卓少卿感激地看着她。「占春,不好意思,你是来拿
便当的吧,还让你帮忙。」

  「不急、不急,反正我很闲。」只是就不知道上头两个姐姐是否饿了?

  呵呵,她饿是饿了,但劳动过后再吃饭,会觉得特别香哦。

  而且她已经毕业了,工作却还没着落,天天待在家里当米虫,实在是当得有
点心虚,来这里稍稍帮忙,吃起饭来也比较理直气壮一些。

  自助餐店里人来人往,卓少卿往柜枱一站,一一替客人结账,而羽占春则是
在餐枱前,不断地帮忙夹菜和介绍菜色内容,突地——

  「喂、喂,你干什么?干什么?!」

  忙碌之间,听到卓少卿拔尖的叫声,她侧眼看去,瞧见两个男人夺门而出,
卓少卿正准备挤开人潮追去。

  「卓姐,我去!」羽占春抓着菜夹,推开人群,脚程飞快,可外头人潮挤塞,
眼看着人就快要逃了,她咬牙丢出手中不锈钢制的菜夹。

  「啊!」

  可惜,准头偏了,丢到一旁的路人。

  羽占春惋惜地叹口气。她就是投不进红中地带,所以才一直无法成为先发投
手的,教练的眼光可真准啊,知道她是永远也站不上那块投手丘的。

  摇摇头,举步跑向她误投的受害者。

  「先生,对不起,要不要紧?」唉,完蛋,要是不小心给砸个头破血流的话,
她这个米虫妹妹为了赔偿,肯定又要被姐姐们给骂到臭头。

  「废话!当然……」男子恼怒抬眼,瞧见她的瞬间,带着野性的瞳眸收缩颤
动了下,直了眼,屏住呼吸,眼前那张带着歉意的美颜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袋记
忆区里。

  她瞳眸黑润发亮,像是月光下的宝石,熠熠生辉,而有型的浓眉含歉微蹙,
粉嫩欲滴的唇嘟起,雪白的肌肤透着玫瑰色的红晕,及肩的发倾落……天,她好
美!

  看着她,他的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全身的毛管都无法控制的贲张奋起。

  「先生?」羽占春眉间微皱,被他的眼神给看得发毛。

  这男人的目光好露骨,像是把她当成上等肉块般地注视,令人觉得很不自在。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硬着语气佯怒,浓眉刚毅,然而瞳眸蕴柔挟春。

  他把躁动的心思隐藏着,强迫自己冷静以对。

  他要她,他知道,他就只要她!

  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引起他如此高度的渴望,让他兴奋得无法自己。

  「啊,不好意思,我叫羽占春,刚才有人在自助餐店抢劫,我为了要把钱抢
回来,所以把菜夹丢出去,却不小心丢到你,真的很抱歉。」她一古脑地说着,
瞧见两人挡住了人潮动线,好意地拉他一把,坐到骑楼下的公共座椅上。

  「很痛。」他嘴里埋怨着,脑袋却把她刚才说过的话钜细靡遗地记下。

  「对不起。」小手抚上他一头微卷浓密的发。「我可以送你去医院,我会负
责你的医疗费用。」

  「把手机号码留下!」他要号码要得理直气壮。

  羽占春眉微皱。「呃,我可以送你去医院。」

  「我待会有事,没时间上医院。」他说着,从外套里头取出一张名片。

  她接过手,不解地看着他。

  烫金花纹的卡片式名片,上头写着:尚道,威日集团总经理。

  「号码!」他没好气地道。「我已经把我的资料给你了,难道你不应该把你
的告诉我吗?」

  她想了下,随便念了一串号码给他。

  「好,我要是就医之后有什么状况,会马上跟你联络。」尚道立即起身,掸
了掸身上的灰尘,背影潇洒从容,然而他却紧握着拳头在心里暗自喝彩。

  羽占春目送他离去。不知道他是太容易相信人,还是根本是个傻子?

  想了下……不对,现在店里一定是忙到人仰马翻了!

  她拔腿跑回自助餐店,以为一切就到此结束,岂料,在事隔十几天之后——

  「这一次要是再超过八点才回来,你就干脆别回来了!」

  「知道了!」羽占春也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然后拔腿就跑,出了公寓快步
朝三姐的自助餐店狂奔。

  真是的,又不是更年期到了,这么凶做什么?

  虽说她目前还是个米虫,但也不能拿她当小妹差使啊!

  久久不在家用餐,偶尔一次在家,就要她跑腿,没良心的大姐,良心被狗叼
走的大姐!

  在心里嚷嚷了大半天,觉得痛快多了,更加快了脚步。

  然而才抵达自助餐店门口,随即被一道陌生的声音叫住。

  「羽占春?」口气是试探的,有点虚假的,像是不期而遇。

  她蓦地回头,看着开口唤她的男人,偏着头蹙眉很用力地想着。

  眼前的男人有些微恼地吼道:「我是尚道!」真不敢相信,竟有女人会忘了
他是谁。

  不是他自命不凡还是狂妄过度,而是……究竟有几个女人能够漠视如此昂藏
挺拔、卓尔不群的他?

  「上道?」她细细咀嚼这个怪名字,眉头都快打结了。

  「你在十几天前为了要追抢劫,拿菜夹丢我,想起来了没有?」尚道低咆着,
拨了拨滑落的浏海,稳住他的斯文儒雅。

  羽占春眨了眨眼,轻呀了声,「啊啊,我想起来了……你好点了吗?」她轻
漾着笑。

  她向来如此,不吝予给予笑容。

  见她笑了,尚道积压在胸口的怒火也顿然消减不少,脸部线条也柔和多了。

  「好多了,倒是你,怎会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唇角勾起,瞳眸盈笑,感
觉有股慵懒,但总觉得姿态有点做作。

  「你不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

  「命运的安排?」羽占春眼色一僵,看着他脚边的一堆烟蒂。

  不是吧,他应该是在这里等她很久了吧?

  只是,她也不是天天到自助餐店报到,他怎会这么巧地在这里?

  余光瞥见她看向他脚边的烟蒂,他大脚一划,烟蒂消失,口吻有点埋怨了。

  「你能再念一次你上次给我的号码吗?」很蓄意地质问着。

  就不信她还念得出那一串号码!把他当疯子,教他白打了百余通,害得他不
得不一得闲就在这里站岗守候,今天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是被他给堵到了。

  「呃……」糟,她把这件事给忘了。

  「说好要是诊查出来有什么问题要联络的,但是你给我的号码,我怎么打都
打不通,你很没诚意。」埋怨到最后,已经变成责怪了。

  「对不起,我……」二姐有交代,美人远小开。

  二姐说,那些小开少东的,全都是一个个混蛋,能闪多远就闪多远,所以她
才会谎报号码,省得纠缠不清。

  「不用对不起,只要你当我的女朋友,我就原谅你。」尚道不啰唆,开门见
山地说明来意。

  「嗄?」羽占春听得傻眼。

  先前不过是见了一次面而已,而且还是在那种状态之下,他竟要求跟她交往,
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

  还是她不经意的举动伤了他的男性自尊,所以他想要将她收为「入幕之宾」
再抛弃,以兹报复?

  会不会太麻烦了一点?

  「不吭声,我就当你默认。」他自成一派的逻辑,认定她是害羞。

  「咦?」这男人很自我意识过剩哦,她只是在震惊之中,他便立即替她下了
决定,他会不会是脑子有问题?

  可他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挺正常的啊!

  仔细看看,他的五官很深,立体的眉骨底下深嵌着黑曜石般波润的眸,眼色
很狂很傲,但却又不是霸道得会令人厌恶,如果他可以少开口,她想,他应该是
会挺讨喜的才对。

  「所以交往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正确的手机号码还有家
用电话号码,让我可以随时联络上你。」口吻利落得像是在谈论一宗交易,而且
已达最后协商部份。

  羽占春忍不住在心里给他拍拍手、鼓鼓掌、顺便放烟火,佩服他可以漠视他
人心情到这种地步,就自顾自地说,完全不理他人想法。

  这是自恋吗?以为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拒绝他的钦点吗?狂妄嚣张到令她有
点不太爽快。

  她什么都好、什么事都可以随性,但却不能允许被强迫。

  没有人能够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嗯?」尚道以为自己说得太快,以至于她没听清楚。「还要我再覆诵一次
吗?」

  他的目光几乎没有转移直瞅着她,余光发现人潮和她极为接近,甚至要撞上
她的肩,他自然地伸出手挡在她的身侧,不着痕迹地将她往他的方向推近了点。

  「嘿,小心一点。」他不悦地瞪着一群横行霸道的人。

  几个人不悦地回头,尚道也不甘示弱地回瞪。

  「没事、没事。」羽占春见状,忙打圆场,「抱歉。」

  那些人随即收回视线,冷着脸离开。

  「你干么跟他们道歉?」尚道略微不悦道,「他们差点撞到你。」

  羽占春抓了抓脸,干笑,「人多路窄,难免有些碰撞,那是正常的。」有必
要为这种事发火吗?

  「才怪,我就从没在这里撞到人过。」他的神情很认真。

  见状,她摊开手,为他莫名的坚持投降。

  「好,需要我再覆诵一下我刚才说过的话吗?」他指的是要她的资料。

  「不用。」啧,怎么又把话题给绕回来了?

  这个疯子八成没踢过铁板,她就让他知道,就算他是天之骄子,也会有人不
买账的。

  正要发飙,却见他递出纸笔。

  「这是……」

  「把我刚才念的写下来啊!」他很强势。

  「你!」

  「你穿这样,不会太凉一点吗?」视线不由得缠绕着她的削肩背心和牛仔热
裤还有露出脚踝的运动鞋。

  是挺好看的,充份地展现出她匀称的身材,不过也轻易地勾引路人的目光,
令他有点不悦。

  羽占春很防备地看着他,只因他刚才打量的目光太露骨,让她觉得他只对她
的肉体有兴趣而已,正准备狠狠地刮他胡子一顿,却见有道人影走来,黑影覆下,
她抬眼——

  「尚道,我们约在那头,你在这里做什么?」语气略微不悦。

  她瞠目,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敢相信照片中的人竟然走进现实,
来到她的面前。

  「我在跟我女朋友聊天。」

  羽占春瞪去。女朋友?她什么时候答应的?

  「嗄?」宋震远疑惑地看着他,随即看向她,蓦地,细长美眸像是怔了下,
数种情绪飞掠过,稍纵即逝,而后平静。「你的手脚也太快了吧,才回台湾没几
天就把上了美眉。」

  「缘份到了,就是这么一回事。」他回答得很认真。

  身旁的羽占春一脸很想吐,不敢相信他竟能把这些字眼说得这么稀松平常……
也对啦,说不定他常说,已经成了习惯了。

  不过,他看起来跟宋震远很熟,他们是朋友吗?

  忖着,视线忍不住停留在宋震远身上。

  「好了,号码给我,我要走了,我很忙的。」尚道敏感地察觉这一点,身子
滑动,遮去她的视线。

  羽占春努了努嘴,实在有股冲动想要跟他说,要是忙的话,尽管滚远一点,
但是碍于宋震远,她忍下了。

  也许宋震远不认识她吧?但她认识他,只因她知道二姐跟他交往过,后来却
不了了之地分手,而二姐的个性也从此蜕变得很可怕,她这个可怜小妹就被整得
天天哇哇叫。

  她想知道,当年二姐跟他到底是为何而分手的?

  尚道动作利落地脱下西装外套往她肩上一套。「穿着,我觉得天气有点冷。」

  「嗄?」羽占春疑惑地看着他。

  冷?他有病啊?这种天气会冷?看他眉头皱得快要打结,她猜,他只是不希
望别人看到她穿着太清凉吧?

  直说就好了咩,干么这么拐弯抹角?

  想法通了,她不由得笑了。也许眼前这个狂傲的男人并不是那么讨人厌,只
是……她敛下眼。很是犹豫。

  如果可以,她实在不太想跟这种自恋成狂的男人有太多接触,但是他认识宋
震远哪,要是透过他可以认识宋震远,也许可以稍稍利用他一下,谁要他这个人
这么自大狂妄来着,非给他苦头吃不可。

  然而很快的,她就先尝到苦头了。

  「喂,你很大牌耶,你到底是想怎样?不过是要跟你吃一顿饭而已,干么老
是推说没空啊?我这么忙,都拨得出时间了,你为什么会拨不出来?你知不知道
我为了你推了多少个饭局?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为了跟我吃一顿饭而争奇斗艳?」

  电话那头,尚道劈哩啪啦地骂着,听得羽占春脸色铁青,眼角抽搐。

  来人啊,把他给拖出去砍了!

  这个男人不但傲睨天下还很长舌耶,话多到她连要插缝的机会都没有,他到
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肺活量好到这种程度,说话都不用换气的喔?

  「占春,我开始怀疑我们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了,我这么用心地经营,你却
老是若即若离的,你说,你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游戏?我跟你说,我不喜欢这
个样子,你最好别考验我的耐性。」

  是谁在考验谁的耐性啊?!又是谁跟他说,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只是给
他电话和地址而已,他可以不用在心底膨胀他们两人的关系吧!羽占春在心底恨
恨地想着。

  厚,每次来电都是这种语气,他以为他是谁?他又以为她是谁?她羽占春是
人家随便邀邀,就随便赴约的人吗?

  偏不如他的意,国父革命也要第十一次才成功的,不是吗?

  加油,他还有五次机会。

  羽占春像只慵懒的猫,在客厅沙发上换了姿势,把电话丢得很远,直到对方
突地吼了声,「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就这样了,晚上七点,我过去接你!」

  嗄?!她快手接起电话要回绝,他早已收线。

  「厚,真的是太嚣张了。」恼火地把电话往茶几上一丢,她眯眼瞪着前方。

  偏不去,看他能拿她怎样!

  「啦啦啦,」

  欧多佩拉一走进总经理办公室,便听见总经理哼着破碎的歌,压根不觉他的
歌声已经是二级噪音。

  不过看到总经理工作愉快,他总算松口气了。

  在今天之前,总经理的情绪始终处于暴走状态,像头喷火龙似地到处找人开
刀,如飓风狂扫每个部门,让大众每天上班都很想哭,但就在他说完一通电话之
后,心情陡然好转,他开始唱歌,唱得他头都痛了。

  可是没关系,只要他不发飙就好。

  「总经理,心情很好?」把最新出炉的数据递给他,欧多佩拉的心情很轻松。

  「是啊。」尚道眉开眼笑的,指尖敲打在键盘上的速度只能以风速计算。

  是啊、是啊,他恨不得自己能够化作一阵风,咻的一声飞到她的身边。

  「发生什么好事了?」

  认识他这么久,到成为他最信赖的助理,欧多佩拉从没见他如此开心过。

  他们是在美国威日太阳能研究中心认识,专门研发太阳能芯片科技,即使每
回有新产品研发成功,也没见他乐成这个样子。

  「很想知道?」尚道呵呵笑着。「我今天要跟我的女朋友共度晚餐。」

  呵呵,得来不易的一顿饭啊,是他强力沟通之下争取到的。

  欧多佩拉想了下,斗胆问:「难不成你最近心情不好,是因为你的女朋友一
直不跟你共进晚餐?」这是很明显的反推测,答案一目了然,对不?

  尚道闻言,依旧笑呵呵,但是深沉的眸蕴藏着想杀人的光痕。「你说呢?我
是那种会将私事带进公事里的人吗?欧多,你跟着我最久,会不知道我的个性?」

  「当然不是。」欧多佩拉很狗腿地顺风转舵。

  那是因为你以往在美国的时候,根本忙得没时间交女友,自然没发生过这种
状况……他在心底回应着,始终没勇气说出口,再怎么说,尚道毕竟是他的老板,
再有异议也只能放在心底。

  「所以今天的工作,全都在五点以前给我搞定。」

  「五点?」他看了一下时间。「总经理,已经快五点了。」

  「可不是吗?」他当然知道已经快五点,要不,他干么提醒?

  五点过后,他的行程很满的,因为他必须先到专柜去拿他早就订好的礼服,
还得回家好好梳洗,而后再打电话到饭店确定订位,接着出门去替她挑一组适合
礼服的首饰。

  时间正好卡在交通尖峰期,他甚至认为两个钟头的时间太赶,如果可以,他
想要现在就立即下班。

  「老大,不行啦,高科技绿建筑的案子,还有亚洲供电规格的转运问题,以
及最迫在眉睫的拉力车车展资料你都还没看过,这样子会赶不上跟宝成合作的。」
欧多佩拉指着自己刚拿进来的资料。

  尚道拿起资料快速地翻阅,聚精会神地看着每个细节,而后交代,「跟震远
联络,我不喜欢他们公关宣传的字眼,叫他们换一句,要他们搞清楚,这是一项
意象的艺术、环保抬头的意识,而不只是宣传上的哄抬。」

  闻言,他立即抽出PDA迅速记下。

  「还有,在光电板的部份,要他们再多测试几次,这一款拉力车,最快速度
应该可以达到时速一百二十公里以上才对。」

  欧多佩拉动作飞快地再记下。

  「好了,就这样。」阖上资料,他准备走人。

  「就这样?!」

  「这种车展,我们在美国办过很多回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搞定,就交给你
全权负责接洽。」

  「可是你跟宝成集团的宋先生不是好友吗?你亲自和他接洽能够争取更多的
利润耶。」欧多佩拉不解地看着他。

  尚道轻吟了下。「这阵子我不太想看到他。」

  「为什么?」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你会不会问太多了?」

  欧多佩拉闻言,乖乖地闭上嘴,尚道很满意地穿上西装正要离开,却突地听
见手机传来简讯的声音,打开一看,只见上头写着:拍写,有ㄕ,不能企。

  瞪着那简短的字句,走到候客沙发上坐下,他很认真地思考着。

  这是占春传来的简讯没错,但为什么他看不懂?虽说他是在美国长大,停留
台湾的时间向来不长,但他的中文并没有破到连简讯都看不懂的地步吧?

  「怎么了?」欧多佩拉靠过来。

  「你看。」他把手机递给他。

  「我可以看吗?」这是很私密的耶!瞧他点点头,欧多佩拉好奇的看着,但
那张美式俊俏的脸孔突然皱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你说呢?你学中文好歹也学了三年,应该小有收获了才对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真是博大精深的中文哪,他真的看不懂。

  「算了,不管了,还是照约定行事。」收起手机,尚道潇洒离去,压根不知
苦难还在后头。

  通行无阻地直上公寓五楼,尚道纤长的指死按在电铃上,似乎没有放开的打
算。

  时间是晚上六点五十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要她在这十分钟之内
打扮完成似乎有些困难,她要是再不开门,他会考虑直接踹门。

  时间分秒前进,就在他打算放弃时,对讲机里传来怒吼声,「是哪个混蛋?
是谁家在失火?需要按电铃按成这样吗?」

  尚道愣了下,显然对这兜头落下的怒骂声有些意外,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
会因此退缩。

  「你好,我是尚道,请问占春在吗?」他很有礼貌地问着。

  「喔,」对讲机里传来拖长的尾音。「听说你在追求我家小妹?」

  原来是那个很缠人的狂妄总经理啊!

  「是的。」里头这个人若不是大姐就是二姐了?射将先射马,讨好对方就对
了。「你是大姐吗?」

  得知经营自助餐店的是占春的三姐之后,他偶尔都会到店里串门子,跟她家
三姐套点内幕,大概了解一下她家里的成员和家庭背景,以便日后参考。

  通常这个时间会在家的,大概都是大姐,他应该没叫错人吧?

  「大你个头啦!」对讲机里传来很不雅的吼声。「不要随便乱添我的岁数!」

  「二姐,你好。」暗咒了声,尚道很快改口。

  该死,二选一居然也猜不中!不过占春她三姐说得很对,上头两个姐姐的脾
气向来不好,尤其被踩中地雷之后更糟。

  看来二姐很在意年纪,而古怪的是,为何他觉得她的声音有些熟悉?

  「二姐你个头啦!谁允许你这样叫我的?!混账东西!」

  「……对不起,那请问占春在家吗?」尚道疲惫地抵着门板,看了眼时间。
看来想要准时入座是不可能的事了。

  「不在!」声音收敛了,但语气依旧不佳。

  「二姐,你知道她去哪了吗?我约她今晚要共度晚餐,但是她传了简讯给我,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很怕她不理他,所以他快速地把疑问一并说出。

  「……她写什么?」羽良秋微挑起眉,看着液晶萤幕中的他。

  「呃,上头写着:拍写,有ㄕ,不能企。」

  羽良秋闻言,轻笑着。

  「二姐,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她笑了,肯定知道。

  「无可奉告。」喀的一声,对讲机再无声响。

  尚道难以置信地瞪着黄铜色的大铁门。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竟然就这样不理他?他何时让人赏过这种排头了?

  但没关系,有难度的游戏,才能激起破关的欲望。

  搞失踪?没关系,大不了晚餐不吃,改吃宵夜!

  听过守株待兔没?

  他就在这里等,有种就别给他回来!

                第二章

  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古人真是说得太好了。

  「吃啊!」尚道脸色深沉地瞪着坐在对面的羽占春。

  她笑得一脸很尴尬。

  都十点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男人居然会守在她家门外,她才踏出电梯就
被绑架,连想逃的机会都没有。

  虽说她今年是大学毕业了,可和异性交往的次数屈指可数,还真是头一次遇
到这么蛮横却又坚定不移的人呢!

  故意放他鸽子,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难堪?

  难不难堪,她是不知道啦,不过他的脸色不好看倒是真的。

  唉,既然心情不好,又何必硬要吃这顿饭呢?这样子,不是把气氛搞得很沉
闷?糟蹋了这家餐厅的好情调和好装潢。

  偷觑他一眼,发觉他脸色铁青,长睫微敛,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想分手了吗?她是无所谓啦,只是还没打探到宋震远的联络方式,觉得有点
可惜就是了。

  「你很讨厌我?」尚道拾眼看着她。

  羽占春挑起眉,转开眼。嗯,这个问题必须要小心应对,尽可能别伤到他。
「并不会啊。」她说的是实话,如果他可以收敛那不可一世的态度,她真的不讨
厌池。

  「真的?!」黑眸微亮。

  「嗯。」

  「那么,你今晚是上哪去了?」眼色深沉,大有兴师问罪的意味。「就算临
时有事,你也应该要事先拨通电话给我。」

  虽说她刚才的回答稍稍抚平他的不悦,但对子这一点,他还是相当在意,毕
竟没人真喜欢当守株待兔的笨农夫!

  「我有发简讯给你啊。」她理直气壮地辩驳着。

  哎呀,摆那什么嘴脸?她是爬墙还是出轨了?就算她真的偷吃……不对,她
又不是他老婆,真吃了什么,也不能说是偷吃,再说她什么都没吃啊!

  「我看不懂。」他脸很沉。

  「厚,怎么会看不懂?」到底是哪一国人啊?还需要解释哦?很瞎耶。

  「我在美国长大,一年回来台湾一两次,中文也不算太差,读写都可以,但
我真的看不懂。」不想承认,但那简讯真的是难倒他了。

  原来如此啊。「上头是说,不好意思,我有事,不能去咩。」原来不是本国
人,难怪老觉得他的逻辑有点怪怪的,少爷架子特大,原来是美国尺寸的。

  「下次,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听过解释之后,心底最后一抹不悦轻易
地被撵走。

  「可是你在上班,我打电话去不太好吧?」她很委婉地暗示他,两人之间的
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随时保持联络。

  话再说回来,她可是闲闲的米虫,而他可是高高在上的总经理大人,她哪好
意思在上班时间打电话烦人?她可没那么不识相。

  「没关系,只要是你,什么时候打来都可以。」他给予她特权。

  羽占春闻言,搔了搔眉。唉,这个人真的是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居然软
下姿态,讨好她到这种地步,岂不是存心要激起她的罪恶感?

  「赶快吃吧。」尚道说着,优雅地用餐。

  「我吃过了。」她小小声地说着。

  「那就吃点心吧。」他倒也不以为意。「要是你到现在都还没吃饭,我会心
疼的。」

  他饿是无所谓,反正有时工作一忙起来,一天吃个一餐也是常有的事,但她
可不一样了,她是他喜欢的女人,他会竭尽所能地保护她。

  羽占春看着,心里很内疚,只因他用餐的举动优雅归优雅,但依旧可以从他
的好胃口看出,他晚餐还没吃。

  「你不喜欢甜点吗?」见她始终没动手,他轻问着。「这家餐厅的草莓塔很
好吃,是主厨推荐的甜点。」

  「只要是甜点我都喜欢,只是……」顿了顿,她满脸愧疚地问着,「你没有
吃晚餐?」

  「嗯。」

  「为什么?」她眉头微蹙。

  「因为我在等你。」要是他离开,她刚好回来呢?「而且我说了,我要跟你
共度晚餐,我绝对不会食言。」

  为了抓住她,就连礼服包包首饰都忘了要她穿上,但无所谓了,那些都只是
感情上头可有可无的缀饰,只要能和她一起吃晚餐,穿什么都好、吃什么都美味。

  羽占春眉头快打结了。那要是她今晚没回来,他是打算要跟她共度早餐喽?
真看不出这个人竟是如此的死心眼。

  她叹口气,「我不懂你到底是喜欢我哪里。」说真的,她不信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的东西太肤浅,只看到表象,那种感情是靠不住的,随着时日渐深,
心动的感觉就会逐渐磨灭。

  因为一眼的心动而屈就到这种地步,不会太诡异了吗?

  「眼神。」他说得很笃定。

  「眼神?」听说她跟二姐的眼睛很像。

  「很有朝气、很有魅力,而且笑起来很美。」他直瞅着她,跟着笑了。「你
知道吗?一个人美在其神,指的是眼睛所传递出来的讯息,你很真很直很热情很
活泼,我要的就是这样的你,我很确定。」

  他挟带着家族光芒和外型的优势,身旁的女人从未缺过,但真正能令他心动
的,就只有眼前的她。

  一见钟情的童话模式会发生在他身上,他也相当意外,但也欣然接受,只因
他很清楚,他是真的心动了,尽管爱情降临得有些突然。

  一席话,他说得真诚而热情,羽占春听得粉颊爆红,很想拿餐巾纸把脸盖起
来。

  厚,这个人真的很怪,为什么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神色自若?

  这是告白耶,这分明是告白!为什么他说的人不紧张,但她听的人却这么害
羞?

  偷觑他一眼,发现他继续用餐,恍若刚才只是和她随口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
而已。

  她真的搞不清楚他这个人,有时觉得他很狂妄自我、觉得他跋扈嚣张,但有
时却又觉得他甘于屈就、信守承诺……这几点是突兀的、相互冲突的,不是吗?
怎么可能在他身上同时并存?

  「美的东西就是供人欣赏的,你尽管看吧。」尚道浅啜口红酒,笑得光芒万
丈、魅力四射。

  羽占春的脸上浮现三条线,拿他的自恋没辙。

  不过,仔细看他,一头松软的浓密黑发恰如其分地贴覆着,浓眉大眼,尤其
是那一双深澈的眸,像是天际里最闪亮的星子,让人难以忽视其光芒,再配上他
唇角噙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焰,他很吸引人。

  虽说她老觉得他脑袋有问题,但说真的,他的举止优雅,动作如行云流水,
态度张狂却不逾矩,放肆却不做作,只要他少点自恋成份,他确实是很容易引人
心动的那一种男人。

  尤其是他今天穿了一袭贴身的铁灰色西装,完美地衬托出倒三角型的体魄,
还有那紧裹着强健长腿和窄小臀部的长裤……想到此,脸蓦然爆红,暗斥自己的
荒唐,赶快将草莓塔都扒进嘴里,掩饰刚才心中荒腔走板的想法。

  然而,她的一举一动都落进了尚道假装慵懒不在意却又时时偷觑的眼中。

  呵呵,她是害羞,果真是害羞。

  就说了,只要是他要的女人,岂可能看不上他?

  用完餐后,尚道问她,「占春,想不想看夜景?」

  「去哪看?」她看了下时间,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她可能今晚没地方可
睡。身为公职人员的双亲在退休之后都回老家养老,所以家里的大小事件都是由
大姐和二姐作主,虽说她没有门禁时间,但要是太晚回去,会被锁在门外。「要
是很远的话,我就不去了。」

  看在他今晚如此锲而不舍的份上,她会考虑陪他看一下夜景,稍稍弥补他,
也稍稍安抚自己满溢的罪恶感。

  「不会很远,走吧。」他走到她身旁,正欲牵她起身,却突见她的眼看向对
面,他顺着视线回头,瞧见宋震远正带着女伴而来。「震远,这么晚了,你怎么
会在这里?」

  「好你个小子,欧多佩拉跟我说,你今晚有饭局,原来饭局是你约会的代号
啊?」宋震远糗他,然而炽热的眼神却落在羽占春身上。

  尚道不着痕迹地挡去他的视线。「知道就好,往后别戳破,不敬礼解散。」
话落,不由分说地拉着羽占春离席。

  「哇!好漂亮!」

  一走进楼上的饭店套房里,映入眼帘的是四大面落地观景窗,灿亮星火环绕
着整个繁华城市,在窗前形成一圈炽亮的宝石腰带。

  羽占春又叫又跳,站在距窗一步远的地方,大眼亮得像是闪烁的火花。

  尚道见状,刚才突生的不悦一扫而空。

  从她的身后,轻轻地将她环抱住,他把下巴顶在她的头顶上,摩挲着她细滑
的发丝,嗅闻她身上没有人工香料的自然清香,他……起心动念了。

  「喂。」羽占春突觉他的亲密,小声地提醒他。

  虽说她现在对他的好感是略增一些,但不代表她能够马上接受他加温的举动,
而且所谓交往,不是应该要从牵手开始吗?

  啊啊,他刚才牵过她的手了,但这也跳太快了吧,五分钟后就抱住她,再依
这种状况发展下去,他是不是打算再五分钟后就要亲她了?

  「嗯?」他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力道。

  「我要回去了。」她很清楚地表达决定。

  这里是饭店套房耶,虽说可以看夜景,但除了看夜景,这里还可以做很多事
的,她再不济,也懂他的意思。

  「还早。」他把脸埋到她纤细的肩上。

  「不早了,大爷,已经快十二点了,我再不回去,我大姐就不让我回家睡觉
了。」虽说她有钥匙,但也一样进不了家门。

  「你可以在这里睡觉。」吻轻洒在她嫩白的肩上。

  羽占春猛打了个寒颤,使劲挣脱他的钳制,回头瞪着他。「下流!」孤男寡
女共处一室,三岁小孩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况且他刚才刚告白过。

  喝,他该不会以为告白完后,就可以对她予取予求了吧?

  「占春?」他疑惑地皱起眉。

  「我要回去了。」她快步走着,然而还没摸到门把便已经被他挡住去路。
「走开。」

  「你生气了?」尚道一脸莞尔,像是无法理解她的情绪变化为何如此之大。

  「我能不生气吗?」瞪着他的表情,他像个无辜的小孩,她反倒像是无理取
闹的妈!

  说要带她看夜景,却把她带进套房里?他敢说他没有半点意图?

  她知道自己也不对,应该先问清楚地点才对,但……都怪刚才的他令她觉得
无害,也怪末震远为何突地出现在楼下的餐厅。害得她一时没想清楚,莫名其妙
地跟他走进套房。

  尚道看着她,眼中也跟着燃起些许火气。

  「我邀请你到套房,你并没有拒绝。」既然没有拒绝,那就代表她同意更进
一步的亲密,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在想事情。」一时失策。

  「想什么?」

  羽占春正欲一吐为快,却急踩煞车。

  这当头问起宋震远的事,似乎有些不妥吧?

  「想宋震远?」

  「喝!」她瞠圆眼。

  想不到这个二愣子总经理倒还挺敏锐的,居然一下就猜中她的心思,教她好
生意外,真被他吓到了。

  「我猜对了?」他自嘲地哼笑着。「你喜欢他?」

  「没有!」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若不是喜欢,你的眼神怎么会那么露骨?」一开始他就发现了。

  「露骨?!」她语调陡升。

  拜托,拿这种字眼形容她,会不会太离谱了?露骨的人是他好不好?

  「你之所以对我的交往要求持保留态度,也是因为他吧?因为你喜欢他,所
以想追求他?」尚道完全没察觉她的脸色愀变,自顾自地说出一套看法。

  「你有神经病啊?」她的脸上有写「喜欢宋震远」五个大字吗?他凭什么胡
乱揣测她的心情,再给她乱扣帽子?

  「我告诉你,你介入不了,他已经有个交往三年论及婚嫁的女友了。」他擒
着她的肩膀。「正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所以我才要阻止你,况且我的条件也不比
他差,不是吗?」

  「你有毛病啊?就跟你说不是那样,」厚,他是向来不听人家解释的是不是?
发火地想要痛骂他一顿,好让他清醒一点,却突地意会他刚才说的话,「他有个
论及婚嫁的女友?!」

  哎呀,原来他是个负心汉?

  可是看起来不像啊,以往曾经远远地看过他几次,总觉得他对二姐的好,一
点也不像是逢场作戏,否则二姐也不会在两人分手之后消沉了那么久。

  「所以你看着我。」尚道强迫她注视着自己。

  羽占春不解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脸愈来愈近、气息愈来愈浓,然后——毫无
预警地覆上她的唇,在她欲启口抗议时,他霸道而强悍地侵入,放肆而狂野地纠
吮着,吻得她心口发热、血液逆流。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法式热吻啊!

  一直以为与人濡沬交缠是很恶心的,但他很香,嘴里还残留着红酒中的木莓
香,并不浓郁,但却挟着酒精的后劲,魅惑着她的神志,让她有点晕陶陶的……
不对,她是缺氧了!

  羽占春双手直捶着他的肩,等他放开她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尚道见状,笑眯了邪感人的眸。

  「这是你的初吻?」简直是稀世珍宝呢,太教人意外了。

  「不行吗?」大学毕业才拥有头一次的热吻,很丢脸吗?拜托,这代表着她
很洁身自爱。

  「行,我喜欢。」更教他想要好好地珍惜她。

  「喂,」来不及抗议,第二次的热吻落下,她被吻得晕头转向、浑身发烫,
总觉得他的吻挑起了她体内始终沉睡蜷蛰的某种感官,却也让她再一次地严重缺
氧。「呜呜。」

  救命啊,热吻到失去生命,会不会太可笑了?

  「要用鼻子呼吸。」他轻啄着她的唇,粗嗄地引领着她。

  她闻言立刻依法炮制,发觉……真的耶,这样就能呼吸了!对哦,她没事停
止呼吸做什么?

  只是这样子的呼吸感染着彼此,喷在颊上的呼息又热又烈,令人晕眩,而唇
齿之内共享的气息更加叫她迷乱,让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抗拒他恍若炽阳般的热
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理智和行为严重背道而驰,直到——一只大手不安份地抚
上她的腿,滑进她的短裤底下……

  羽占春的理智咻的一声回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重推开他,然后再赏
给他一个热辣辣的巴掌。

  「无耻!」她粉颜窜红,气息紊乱地吼着。

  「我哪里无耻了?我吻我喜欢的女人叫无耻啊?」她刚才明明也挺享受的,
不是吗?

  「你以为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为所欲为?!」她恼极。

  先把她骗到房间,不到五分钟后就吻她,然后下一刻,他就准备就地攻城略
地了……这简直是太不尊重她了!最荒唐的是,她居然默许,她,疯了!

  「没错!」他义愤填膺地吼着。「你刚才并没有拒绝我!」

  「那是因为我……」被吻得脑袋不清醒,没在第一时间就阻止他,她确实是
有点理亏,但在正常的状态之下,应该也不会进展得这么快的吧!

  「因为你喜欢,对吧。」看她窘困得说不出话来,他露出包容的笑。「就说
了,没有一个女人会讨厌我的吻。」

  羽占春闻言,光火地再送他一个巴掌。「下流!」随即转开门把落荒而逃。

  尚道怔愕地目送她离去,不懂她突来的巴掌又是为哪桩。

  就在气氛如此热烈、就在彼此气息交融,感官跳跃之时,她先打他一巴掌,
然后就在他猜中她心思之际,她又给他一巴掌后扬长离去?

  这算什么?要他?

  他是哪里说错了?

  羽占春下了计程车,不搭电梯,一路冲上五楼,抖颤着手开了门,感谢大姐
没把她锁在门外,然而一走进屋里,便发觉客厅里坐了个人。

  「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回头看她一眼。

  「二姐。」还好不是大姐,她暗吁了口气。

  羽良秋上下打量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啊。」深吸口气平息体内不断躁动的细胞,她扬着笑脸,坐到姐姐身
旁去。「二姐,你怎么还没睡?」

  「你还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怎么这么说?」她偏着头看二姐异常严肃的侧脸。

  「你被那家伙堵到了?」口吻很轻,但眼神很凝重。

  「呃……是啊,所以陪他一起吃晚餐,就这样。」要是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
二姐,恐怕二姐会很冲动地带着大姐杀到饭店去。

  「不可以跟他交往。」

  「为什么?」她是没打算跟他交往,只是不懂二姐会投反对票。

  「因为他是威日的少东。」

  「我知道啊,而且他少爷架子很大,狂妄自大,嚣张又很机车,以为他……」
骂到一半,余光发现二姐意味深长的眼神,她随即很识相地立即打住。「反正我
又没有要跟他交往。」

  是啊,她才不会跟那种自命非凡的少东交往。

  真不知道他是直线条还是愚蠢,竟告诉她,没有一个女人会讨厌他的吻?靠,
他有毛病啊,有哪个女人喜欢听男人炫耀自己的吻技一流?

  了不起,另起炉灶吧他!

  「最好是这样,他一点都不适合你。」羽良秋目光寒凛喃着,「那些不可一
世的少东是不会把你当一回事的,顶多是玩玩而已,你别傻得一头栽进去,要不
然的话,你就会……」

  「二姐?」羽占春皱起眉。

  「记住,麻雀就是麻雀,不可能跃上枝头当凤凰的。」话到此,她关掉电视。
「早点睡吧。」

  「好。」乖乖点头。

  当年,二姐跟宋震远交往时,其实一直很低调,就连家里的人也不清楚情况,
就只被她不小心目击过几回……她想她知道二姐为什么反对她和尚道交往了,只
因宋震远本身也是家族显赫,二姐也许是因为门当户对的问题而分手的吧?

  可是她认为宋震远也极喜欢二姐啊,真会因为这种条件而分手?

  有人愿意为进豪门而嫁给自己不爱的人,但她不,她宁可嫁给一个自己深爱
的穷光蛋。

  也许这种想法有点天真,但有理想的穷光蛋,也胜过自我主义的少东吧。

  进入豪门,是很多女人的憧憬,成为贵妇,是很多女人的梦想,她却宁可有
一个知她懂她的人就够了。

  而尚道……啐,怎会想到他哩?

  真是秽气!

  决定了,从今天开始,绝对绝对不跟他再见面,下回再遇见,非打得他满地
找牙不可!

  「你说,为什么是我安抚她的脾气?我错了吗?一般不都是这样的吗?」威
日集团办公大楼,总经理办公室里传来尚道怒不可遏的吼声。「吃饭、夜景,上
床!交往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三部曲吗?」

  身为总经理助理的欧多佩拉认命地放弃手边的工作,看着一脸狂乱,颊上还
留着巴掌印瘀青痕迹的总经理。

  也难怪他会抓狂了,是不?

  他是何许人也啊,天之骄子哪,如今竟被冷落,甚至还送上巴掌,也难怪他
会气急败坏!

  「分手!不用劝我,分手分定了!」尚道双手环胸,迷人的眸噙满恼怒。

  欧多佩拉微皱起眉,心里OS着:已经正式交往了吗?若没有交往,又是何来
的分手之说?

  「哼,这个地球上,有一半以上的人口都是女人,我又不是非要她不可!就
不信没有她,我就找不到下一个更令我心动的女人!」下次要找乖巧柔顺一点的,
而且没有暴力倾向的。

  「很难吧,认识你这么久,也从没听你说过有哪个女人让你很心动的。」欧
多佩拉提出他的看法。

  「那是因为我一直待在研发中心!」所以遇到心动的女人,机率自然不高。

  「可是你从没缺席过各大派对。」派对里头通常有不少新鲜面孔,会心动早
就心动了。

  「你太俗气了,让男人心动的,除了脸蛋和身材,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感觉。」
一种当四目交接,火光四射,心口巨震,细胞在心底深处不断地鼓噪暴动着,明
确地告诉他,是了是了,就是她了!

  感觉对了,他爱得义无反顾,却也被伤得义无反顾。

  「那么看来这位占春小姐极有可能是你情感上空前绝后的心动了。」

  「谁说的?」

  「依你的说法,就是找到灵魂的另一半。」欧多佩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
脸认真。「每个人来到这世界,都是不完整的,而失去的另一半灵魂只可能出现
一次,绝对不会重复。」

  「哼,想要我不分手,就叫她来求我啊!」嘴上不饶人,但遣词用字听得出
来他姿态软化了。

  「我倒不觉得她有错。」

  「她打了我两个巴掌,还没错?」现在是暴力主义挂帅吗?打人无罪?

  「动手打人是不对,但问题是,老大,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
点上打你?」欧多佩拉心中是支持两性平等的。「她那么娇小,你这么高大,你
要说她有暴力倾向也说不过去吧。」

  尚道闻言。攒眉敛眸沉思。

  「老大,你有没有想过,这里是台湾,不是美国耶!」他好心地提醒他。
「这里没有美国的开放。」

  尚道轻呀了声,弹了弹长指。「说的对!明明吃晚饭时,她不时偷觑着我,
还看得脸颊发红,我一戳破,她羞得更红了。」太久没回台湾,他忘了台湾的女
人向来含蓄矜持,他急马上阵,也难怪她会翻脸。

  啧,他竟少算了这一点,说不定她已经把他当成变态看待了。

  「欧多,怎么办?」他颓丧地捧头呻吟。

  「讨她欢心。」欧多佩拉有点小不屑,只因这话题实在是太幼稚了。

  「我不知道怎么讨她欢心。」通常都是别人讨他欢心居多,他怎么知道如何
讨好人?

  「送一些她喜欢的东西啊。」还要他教啊?

  「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尚道哭丧着脸。

  呜呜,交往时日不长,昨晚也是头一次共度晚餐,他哪里会知道她的喜好?
去问她三姐也不见得能问出所以然来。

  「仔细想想。」完蛋,要是这问题不赶紧解决,手上的案子都别想进行了。

  尚道抱头闭眼,很仔细很努力地回想着任何一个细节,突地轻呀一声。一有
了,她把昨晚的草莓塔吃得一干二净!

  「那就对了。」

                第三章

  铃铃铃。

  还在软软床上睡大觉的羽占春被门铃声给扰醒,一头乱发垂掩着燃怒的粉颜,
火大地踢掉被子跳下床,穿过客厅,按下对讲机。

  「谁啊?」她不悦地喊着。

  「抱歉,请问羽占春小姐在吗?」

  外头传来陌生的声音,她眯眼瞪着对讲机萤幕上头显示的人,确定自己不认
识对方。「我就是,有事?」

  「你好,我是宅配,这里有些东西要你签收。」

  「等一下。」羽占春一脸疑惑地开了门,签了单之后,看着宅配人员把一箱
箱的东西搬到屋里。

  一箱、两箱、三箱……十五箱、十六箱。

  「等一下,还没搬完吗?」她干脆走到门外长廊看着。「到底有多少啊?」

  「不多,只有三十箱而已。」宅配人员如是说。

  她傻眼,耐着性子,等着宅配人员把箱子搬完之后,才快速地拆开一箱,发
现里头是一盒盒包装精致的点心盒。

  打开一看——她眯起眼,闭上,再张开。「草莓塔?」这不是她昨晚才吃过
的草莓塔吗?!

  再仔细一看,箱子里头有张卡片,翻开竟是——我爱你,简单明了的三个大
字,下头还署名:最爱你的尚道。

  「去你的疯子,送这么多,谁吃得完啊?!」她对天咆哮。

  抓起手机按下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不到三秒,对方已经接起电话。

  她劈头就骂,「你有神经病啊?」

  想表现出他的财大气粗也不需要这么做吧!

  「……你不是喜欢草莓塔吗?」尚道的声音很虚很怯懦,像是害怕被伤害的
孩子,口吻惨兮兮的。

  「我要是告诉你,我喜欢钻石,你要不要也送我?」羽占春火大地吼着,
「疯子。」

  挂断手机之后,她立即关机丢到一旁。

  而此时在电话的那一头——

  「欧多,她说她喜欢钻石!」尚道的结论。

  该死,押错宝了,就知道女人通常都是比较喜欢闪闪发亮的宝石。

  欧多佩拉把笔一丢,正色地瞪着他的上司。「那就送啊。」

  「帮我拨通电话。」他要趁胜追击,讨占春的欢心,哪怕她是要天上的月亮,
他都愿意沉到湖里去帮她捞月啊!

  带着自暴自弃的心情,羽占春狂嗑了十客草莓塔,恶心到想吐,只好搬了几
箱到三姐的自助餐店分送给朋友,在三姐的建议下,她甚至随便叫卖赚取零用钱。

  没想到生意还不太差,让她高兴地来回搬了几次,过了中午的用餐颠峰期,
自助餐店的客人帮她消耗了四、五箱存货,让她的荷包满满。

  眼看着晚上颠峰期再度降临,她摩拳霍霍准备再大卖一场,却收到大姐来电,
命令她立即回家。

  回到家中,才发觉惨事发生。

  「这是什么东西啊?」她当场傻眼。

  「你说呢?」大姐羽必夏不悦地瞪着摆满客厅茶几和架子的各式珠宝盒,光
看外表便觉得里头的珠宝价值不菲,谁也没有勇气先动手打开。「签收人都是你,
是一个叫尚道的人送的。」

  「嗄?!」那个疯子?

  「我一回到家,就看见外头排着一条等待签收的长龙,光是签名就签到我手
软,你到底是在搞什么鬼?搞得我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沙发上头搁着一箱又一
箱的东西,她打开一看,看见令她反胃的甜点,连带的点燃了心中的火焰。

  「那个是……朋友的恶作剧。」她没勇气告诉大姐有个疯子在追她。

  颤巍巍地随手打开一个木质精雕的珠宝盒,里头立即闪耀出刺眼光芒,瞥见
盒中躺着一条镶钻项炼,她便吓得赶紧阖上。

  「恶作剧?」羽必夏瞪着她。「那闪闪发亮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那是……」呜呜,那个混蛋会害死她啦!「大姐,等一下,我打通
电话先!」

  躲进房里,拿房里的电话拨打着她再熟悉不过的号码,依旧不到三秒,对方
接起,不等他答话,她便已经恶声恶气地吼了起来。

  「你有毛病啊?我随便说说你就真的送我钻石?!」她没有勇气再看其它那
几盒了啦!

  他这行径简直像极了超级暴发户,让她觉得很可怕耶。

  「你不是说你喜欢钻石?」声音好卑微、好可怜。

  「我……」噢,她现在已经不敢再乱说话了,她已经遭天谴了!

  「不然,你到底喜欢什么?」他低声下气地问着。

  「你不必在意我喜欢什么,更没必要这么做。」

  「可是我惹你生气了,我……对不起,我忘了这里是台湾,风俗民情和美国
不同,要是在美国的话,通常在吃饭的那个晚上……」

  「你不用解释!」猪头耶,他是要跟她炫耀,他是钻石单身汉,所有的女人
都会在跟他吃过饭的那个晚上就爬上他的床吗?抱歉,她办不到!「你不要再来
烦我了,也不需要因此送我东西。」

  「那你喜欢什么?」他很死心眼地问着。

  羽占春抱头低吟。呜呜,她忘了,他是外星人,他有自己的逻辑,不听别人
的解释。

  「我没有喜欢什么。」

  「你不原谅我?」声音很泄气、很颓丧。

  「我……我没有说我不原谅你啊!」原谅不代表一定要跟送她东西摆在同一
个线上。

  「那就让我稍稍补偿你,好吗?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声音活了起来,回
复了以往的慵懒和帅气。

  她可以想象他现在正努力地笑着,努力地绽放迷死人不偿命的光芒。

  「与其要我说,倒不如你猜吧,好吗?」她投降,一切就到此为止,不要再
送她莫名其妙的东西了。「叫人把那些首饰送回去。」

  她不信他猜得中她喜欢什么,她想,他要是猜不中就不会再乱送了。

  「可是我已经付钱了。」

  「随便你送给别人吧。」那种昂贵的东西她不敢要,就怕要了之后得付出加
倍的代价。

  「不要,你不接受,我宁可丢了。」

  「随便你!」别以为这样威胁她就有用。「反正你赶快请人把东西拿回去就
对了。」

  草莓塔还可以卖,钻石首饰要她怎么卖?就算她想卖,也不见得有人敢买吧。

  那种东西摆在家里,要是不小心引来宵小那怎么办?家里只有四个柔弱的女
子而已耶!

  「好,接下来,要期待我送给你的惊喜哦!」话里透着愉悦,恍若送礼是他
最大的成就感。

  「喂,不要送太多……」话还未完,他已经先断线了,羽占春瞪着话筒,觉
得头痛极了。

  他出手可不可以别那么阔绰啊?有钱也不是这种花法,对不?

  他真是吓到她了。

  羽占春很快地发现自己发言失当会造成什么样的错误。

  「搞什么鬼?!那些花不是都丢掉了吗?为什么还满屋子花香?!哈啾!」
羽家大姐羽必夏生气的大吼。几天前她回到家看到满坑满谷,摆到无处可放的花
束,脸都绿了,还不断地打着喷嚏。

  坐在客厅里,她一脸无奈,「我也不知道,都将整间屋子清洁干净,打扫过
一遍了,还是闻得到花香。」

  唉!一朝失言,几日成灾,错、错、错,

  呜呜,那个男人有病,就跟他说了,不要送太多,但显而易见的,两人对
「多」的定义是截然不同的。

  三天前,他送来快要把羽家淹没的花束,让大姐整个抓狂,她则被骂到臭头!

  「占春,这不是最新的Squichy包?」到了倦鸟归巢的时间,羽家二姐回到家,
经过她身旁,有些傻眼地看着搁在妹妹身旁的包包。

  「嗄?」羽占春一脸茫然。「什么、什么包?」

  「这是Lv今年最新的强打包,这皮质的一个要价就要六十四万五千元起跳耶,
就算有钱也不见得买得到。」

  「喔,」她依旧呆滞。「那边还有几个,你要不要?」

  这是今天刚送到的货,不多,大概十来个,不同颜色、不同款式,她还以为
他已经有点进步了,但如今听到二姐提起价格,她真的很想吐血。

  原谅她才疏学浅,不识名牌货啊!

  「天啊,他真是个疯子!」羽良秋不敢相信尚道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是啊,我也觉得他是个疯子。」羽占春完全同意。

  「占春,昨天的精油沐浴球还有没有?少卿说她也想要。」羽家老三羽乃冬
今日公休,从楼中楼的二楼走下,来到妹妹身旁,拿起她的包包打量着。「嘿,
这个包包不错,虽然小了点,但可以拿来当购物袋。」

  羽占春和二姐同时看着她,唇角抽搐。

  「是啊,如果你有勇气拿它当购物袋,我也没意见。」羽占春如是道,笑得
很疲累。

  「很贵吗?」羽乃冬一脸不解。

  「呵呵,」她干笑着。「三姐,你要的沐浴球在我房里,要多少就拿多少,
不用客气。」

  那是昨天那个疯子叫人送来的,不多,大概三大箱,她预估,她这一辈子可
以不用再买任何的沐浴产品了。

  哪有人这样送东西的?难道他讨女人欢心就是用这种方式吗?

  拼命送、死命送,送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神经病!

  就算要送,也得要送她喜欢的东西啊,送那些杂七杂八又贵得要死的东西做
什么?要她欠他人情?这是要她心生内疚,到最后「以身相抵」?

  拜托,她才不敢做这种事。

  「那个人好好喔!」羽乃冬打从心底赞叹。

  「会吗?」羽占春偕二姐反问。

  「会啊,送你这么多东西,花啊、精油、包包……前阵子还送你点心、首饰,
从来就没人送东西给我,所以我好羡慕。」她一脸向往,又说:「占春,下次你
可不可以跟他说,叫他送点食材或调味料来?最近物价又上涨了,很多材料都挺
贵的。」

  羽占春听得呵呵干笑,眉眼狰狞。「好,我会建议他。」

  已经多天没跟他联络,但她今天、待会、马上打电话给他,这一次一定要跟
他说得一清二楚。

  只是她一直以为他应该会缠着她不放的,岂料他竟只是不断地送礼。

  这是什么策略啊?还是他认为他对不起她,所以无脸见人?

  没那么严重吧,她也没真的那么生气,要是他真的反省过了,就算不送她礼
物,她也会原谅他的。

  真是的,再多再好的礼物也比不上他亲口的道歉啊,他怎么想不通?

  唉,依他的逻辑要他能够想清这一点,也太为难他了。

  「顺便要他送点底片胶卷,你觉得怎么样?」羽家大姐沐浴出来也跟着提议。

  「呵呵,」羽占春回神,笑到唇角严重抽搐。「二姐,那你有没有想要什么
东西?」

  结束之前,把他当个凯子狠削一顿,说不定他会对她反感,从此以后谢绝纠
缠,但实际上,也有可能是反效果,他也许会愈送愈多,到最后她家就会变成杂
货店……一间什么都卖什么都不奇怪的杂货店!

  「不用了,告诉他,别闹了。」羽良秋看着摆满客厅的各样物品,头都痛了。

  「没错,也该叫他别闹了。」她也这么认为。

  「但是有效吗?」

  「……」她也没有把握。

  那个男人太自我,他人的建议在他耳边像是放屁,他根本搞不清楚她到底在
说什么,唉。头痛。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啊!

  想了下,她准备打电话,还没拿起话筒,电话反倒是先响起来。「喂?」

  「占春?」电话那头传来很喜悦的声音。

  「老爸!」她喊着,露出这几日来最灿烂的笑。

  「找到工作没?」羽东玉劈头就问。

  「……还没。」呜呜,她没用。

  「既然还没找到,要不要回老家来帮我一阵子啊?」

  「什么时候?」也好,她挺想要离开这里,离开那男人一段时间。

  「现在。」

  「嗄?!」会不会太赶了一点?

  「你老妈的菜园就要采收了,回来小住一段时间,就当是就职前的假期,否
则等你进入职场之后,可是很难再享受这么悠闲的日子了。」

  「喔。」原来是老妈的菜园要采收,他们欠一个最佳采收工。

  呜呜,她是可怜的老么,谁教她至今依旧闲闲没事干!

  「考虑得如何?」

  「明天好不好?」现在已经很晚了。

  「等你喔!」羽东玉俏皮的学年轻人用语。

  挂掉电话,羽占春想了下,决定明天再打电话给尚道,因为她得要先去准备
行李,就算是短期回家,采收工作也要花上十几天,毕竟老妈的菜园可不只种一
种菜。

  办公室里,键盘声犹若狂风暴雨,声若倾泄而下的成堆豆子,无曲乱奏却又
不令人觉得嘈杂。

  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紧绷而迅速的节奏。

  身为助理的欧多佩拉感谢总经理的负责和认真,昨天就连接受媒体访问也是
全力配合,一声怨言都没有。

  看来,他上回出的良计,果真是奏效了。

  他暗自笑着。

  突地,键盘敲击声停住,欧多佩拉抬眼看去。「老大?」

  「收工。」尚道满面春风,正在收拾桌面。

  「收什么工?现在连五点都还不到。」

  「可是我把近几天要完成的事全都处理完毕了。」他动作利落地将所有资料
归档、文件签妥,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接下来的几天,我就能够和占春尽情
玩乐了。」

  这几日碍于公事繁忙,他无法日日去找她,只好以礼相送聊表心意,而她没
有再来电,那就代表她颇为满意他送去的礼物,这么一来只要他出现,她肯定会
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天啊,他要的不多,只要她能够给他一张大大的笑脸就够了。

  这么多天不见,她应该也很想他吧?

  欧多佩拉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难怪你这一阵子会这么乖,还天
天加班。」还真以为他收心了呢!

  「你要知道,想要维持一段恋情,双方自然得要多点相处时间,要不怎么进
得出火花。」所以他为火花而去,等她以爱相待。

  「那么你是打算给自己放几天假?」看过他桌上所有资料之后,欧多佩拉忍
不住佩服他竟然能够在几天之内把所有的案子都搞定,而且也已经拟定了最合适
的合作企划。

  看来爱情的力量真的是相当可怕。

  「大概是五天到一个星期不等,因为还有一场会议需要我出面主持。」放心,
他把所有的行程都记在脑袋里头,绝不会为了玩乐而误了正事。

  「记得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待命。」身为助理,他只要求这一点,千万别让他
找不到人就好。

  「那有什么问题呢?」他掏出手机一看,才发觉为了让自己在工作上能够专
心,至今还未开机。

  打开手机收拾着私人物品,却突地听到简讯通知铃声,心底响起不祥的预感。

  尚道瞪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老大,面对现实吧!」欧多佩拉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面对什么现实啊?」他啐他一口,拿起手机准备查看简讯。「她这几天都
没跟我联络,我也没跟她约定要做什么,她不可能再传简讯要跟我改期。」

  打开简讯,他的眉头皱出两条深刻的皱折。

  「怎么了?」

  「……」尚道陷入深思,回想着上回羽占春是如何跟他解释简讯内容。

  欧多佩拉这一次很聪明地闪远一点,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传简讯就是没好事,
他能闪多远就闪多远。

  「欧多。」

  「老大?」

  「过来帮我。」尚道把手机交给他。

  欧多佩拉瞪着他。「老大,不要太过份了。」他是阿度仔耶,老是要他翻译
中文,会不会太没人性了?

  门铃急如星火地响起,待在客厅里的羽良秋起身看了下对讲机萤幕,又坐回
沙发上,继续看她的电视。

  家里只有她在,只要她不开门,就不信他能怎样。

  门外,尚道长指按着门铃,单手不断地拨打羽占春的手机,但不管他怎么打,
回应的总是关机状态,就在他打到快要发狂之际,他突地改拨她住所的电话。

  门内,电话响起,羽良秋看着电话上头的来电显示,决定听而不见,继续看
她的电视。

  她想,只要不理他,他应该很快就会离开。

  可惜她算盘严重敲错,门铃响个没完没了,电话也吵得她头昏脑胀,两种铃
声交杂在一块,谱出令人抓狂的交响乐。

  「你烦不烦啊?!」羽良秋火地抓起对讲机吼着。「占春不在啦!」

  「二姐,她去哪了?」尚道认出声音,热情地喊着,企图缩短彼此的距离。

  「不要叫我二姐!」

  「良秋,占春去哪了?」声音好虚好没劲。

  他用尽气力,将所有的工作在五天之内完成,为的是和她培养感情,然当他
没日没夜地工作完毕,她竟失踪了。

  「谁准你叫我的名字?!」她光火地吼着。

  「不然你到底是要我怎样啦?我只是想知道占春的下落而已,你是她二姐,
没道理不知道,你就告诉我嘛,否则,我就耗在这里不走。」守株待兔有点蠢,
但就某种层面上来说还挺好用的,至少可以威胁人。

  他火大了,非得见上她一面不可。

  羽良秋闻言,头更痛,很怕他真的一直耗下去,要是他真的不走,等到明天
跟他照面,那就……「占春回老家了。」为了永除后患,她只好这么做。

  尚道闻言,心里相当震惊,「占春她、她她……死了?!」心狠狠地被划过
一刀,痛的让他险些站不住脚。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都没有人告诉他?!

  「你神经病啊?是回我们的老家、我们的家乡,你脑袋到底在想什么?」蠢
少爷!

  「原来是这样子啊!」他吁了一大口气。「我听人说回老家是指那个……天
啊,真是太好了。」

  羽良秋看着他一会脸色发白,一会又喜笑颜开的表情,忍不住被逗笑了。
「你真喜欢占春啊?」看他为妹子又悲又喜,看起来像是中毒已深,就不知道到
底是何时吞下了毒。

  「当然喜欢,否则我不会为了她这么牵肠挂肚,想着赶紧把工作全部完成再
来找她。」爱情的浓度不在于相处的时间多寡,而是取决于心动的深度。「对了,
老家在哪里啊?」

  「告诉你,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就算有GPS也不见得找得到地方呢。「你
根本就不熟台湾的路。」

  「没试怎么知道?」不就日正在台湾,哪有可能抵达不了?

  尚道取出PDA,准备要详细记录。

  山区小村落!

  「老爸、老妈,吃水果。」羽占春沐浴完毕,捧着一盘水果走到客厅,往茶
几一搁。

  「累不累?」潘洛君笑问着。

  「还好,只是我们家的菜园怎么又变大了?」整个后院都是菜园和花园,整
理起来很累人。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拿来种点萝卜也不错。」羽东玉吃着水果,看着电视。

  「是哦,要是往后我没空来帮你们,看你们怎么搞定。」

  「要是我们都老得不能动了,就放着荒废,不然就看你们谁有兴趣来整理。」
夫妻俩早已经想好了。

  「老爸,这家餐厅一点都不赚钱,我才不接。」上头三个姐姐都各有工作,
哪可能回老家接下这烫手山芋?「而且我的厨艺也不怎么样。」

  这里是老爸的故乡,几年前老爸公职退休,便回老家大兴土木,将房舍彻底
翻修过后,一楼的空间作为营业用的餐厅,没营业时则充当客厅,附近并没有什
么观光景点,客人都是偶尔上来爬山的游客,客源有限。

  「那就看着办吧,也许乃冬会有兴趣。」潘洛君倒是一点也不烦恼后继无人
的问题,反正原本就只是玩票性质而已。

  羽占春摇了摇头,戳了块芭乐吃,却突地瞥见电视上跳出尚道的画面,吓得
她被芭乐小噎了下,连咳数声。

  「怎么吃个芭乐也会噎着?」羽东玉瞅她一眼,正打算转台。

  「老爸,等一下!」她挥着手,制止他转台,双眼直盯着萤幕,听着尚道沉
柔地笑眯了瞳眸,仔细介绍产品。

  「……其实太阳能芯片的研发,并不完全是我的功劳,而是一整个团队合力
完成的,就算我再厉害,能够设计出各种芯片,但若是没有团队制作,甚至是整
个企业的运作,我的设计也只是空谈,所以与其要说是我的努力成就了芯片的行
销,倒不如说是整个团队的付出,让我这个总经理可以无后顾之忧。」

  羽占春听得一愣一愣的,难以置信他居然一点都不居功,不知道这是他的客
套话,还是出自于真心。

  他这个人向来狂妄自大,怎么现在反倒是谦虚起来了?

  不过就他说的,人看其神,他的眼很真诚,没有半点虚假。

  是了,打一开始认识,他就清楚地表明来意,尽管带着少爷脾气,但是他却
从未真正地责怪她什么,只要她把话说清楚,他便一点也不恼。

  说实在的,他还挺好哄的。

  忖着,不禁想着他有没有看到她传去的简讯,不知道他会不会又笨得看不懂,
然后又冲到家里找她。

  应该不会吧?他已经接连几天都没来找她了,听二姐说,今天家里也没收到
什么礼物,也许他对她已经腻了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却没来由地感到失落。

  「怎么,你认识那个人吗?」潘洛君问着。

  羽占春回神,「不认识。」

  「那我可以转台了?」羽东玉瞅她一眼。

  「嗯。」她垂眸咬着叉子,不知为何突地想起他那张很自恋的脸,想着,不
由得笑了,发觉自己笑了便又恼火。

  干什么啊?干么想着他发笑?呿!

  「老婆,你有没有听到一种声音?」羽东玉突道。

  潘洛君眉头微蹙。「好像是什么声音啊……啊啊,像是直升机的声音!」

  羽东玉索性把电视给关了,夫妻两人走到门外,看着外头连路灯也没有的隐
暗天空,突地瞧见有架直升机从对面山头闪闪发亮地飞来,还不住地传来呼喊——

  「占春,你在这里吗?」

  坐在客厅里的羽占春闻言,咻的一声跑到外头,瞥见直升机已经飞近到十几
公尺的距离,仔细眯眼一看,还可见机上有个人拿着扩音器喊叫,「占春,你在
不在这住?」

  她傻眼地瞪着那道声音的来源,听着那傻气的问法。

  这个笨蛋,就算她想回答,他也听不见吧?不过,他似乎发现到她了。

  直升机逼近,就在家门前的大片广场上降落,他的头发被螺旋桨的风势给吹
得凌乱,但却无损他近乎天神般的俊美,只见他手里拿着花束和行李,帅气不凡
地走到她的面前,拨了拨发,说:「嘿,这么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你!」

  羽占春闻言,放声狂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假装不期而遇,算他狠!

                第四章

  「爸、妈,他是我朋友,尚道。」带着尚道走进家门,羽占春忍着笑意介绍。

  尚道浓眉微挑。「爸、妈,我是占春的男朋友,尚道。这么晚来打扰你们,
希望不会造成你们的困扰。」

  她闻言,拾脚往他的脚板一踩,他没惊叫出声,反倒是横眼瞪着她,用可怜
的眼神抗议她施暴。

  羽东玉和潘洛君看着这一幕,两人不由得低声笑着。

  「那么,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潘洛君起身走向二楼。「我去收拾一间客
房。」

  「妈,不用了。」羽占春喊着。

  「怎么不用?直升机都飞走了,你不让他住下,难不成要他走路下山?山路
没路灯耶。」羽东玉忍不住跳下来替尚道说一句公道话。

  她闻言,很无奈地扁起嘴。

  当然啦,她也不是故意要赶他走,而是他刚才实在是有点不识相,以为逗她
开心之后,说起话来就可以不经大脑了吗?

  那种自以为是的幽默,她可是不大喜欢,不过,倒也不算讨厌啦,只是有点……
厚,想这个问题做什么啦?!

  就在她想得出神的时间,尚道已经坐到羽东玉身旁,两人开始闲话家常。

  「你长得很像刚才出现在电视上的人耶!」羽东玉说。

  「是吗?我昨天有接受媒体访问,但我也还没看过。」

  「真的是你?!」他很意外。「年纪轻轻可真不简单。」

  「也没什么了不起,那是家族的事业,不是我白手起家的成就,也不是我能
够炫耀的东西,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份,在公司里扮演好螺丝的角色而已。」尚
道谦逊得很,眼色很真挚,一点也不做作。

  羽东玉对他有些好感了。「年轻人倒是很谦虚。」

  「也不是谦虚,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毕竟那么大的工程,绝对不可能是我个
人可以完成的,不是吗?」

  「说得好!」羽东玉欣赏地往他肩上一拍。「占春,去准备茶具!」

  羽占春瞪着亲爹,无奈地转到厨房烧开水,准备茶具,等着水滚,充当茶僮
泡起茶来。

  屋外一片恰人阗静,屋内烘着沁神茶香,还有笑声与对谈声。

  她泡茶之余也忍不住观察着尚道。

  不知道他这个人是心机深沉,还是原本就是极富赤子之心;会这么想,是因
为他的心性和老爸有几分相似,否则一般人也不会在退休之后,花了大笔退休金
改造房子,搞复古餐厅。

  看他跟老爸聊得眉飞色舞,听他字里行间的语气,她才真确地发觉,他是个
个性超直的人,不是自恋也不是自大,只是说他觉得对的事,有一种与生俱来的
强势。

  只要他不要那么装模作样,其实人还挺不赖的。

  「我觉得人类来自于大自然、取之于大自然,当然也要保护大自然,开发太
阳能芯片,可以减少核能的使用,能为下一代多留下一些绿地。」

  羽占春看着他,他的眉眸柔软,恍若他正从事的工作,能带给他莫大的成就
感,唇角的笑很令人心动,令她傻眼忘我。

  羽东玉闻言,抬起手,大大地往他肩上拍了数下,「尚道,你真是太上道了,
我允许你成为我的女婿!」

  「爸,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地疼爱占春的。」尚道感谢的说。

  她抬眼探去,抓起桌上一只茶杯嗅闻了下。喝的明明是茶,为什么还会醉?

  「老爸,你不要乱说话啦!」厚,不要因为一时的激情,把她胡乱给卖掉啦!

  「我哪有乱说?占春,你看不出来吗?尚道真的很不错,他为了你还追到这
偏僻的山区里,可以做到这种地步,没话说了。」

  「老爸,」怎么这么容易被收买啦?他那么有钱,租架直升机很困难吗?

  「重点是在心。」羽东玉正色道。

  羽占春翻动眼皮,还没说出看法,母亲已经在楼梯平台上喊着,「东玉,你
带尚道去客房休息。占春,已经晚了,把茶具收一收,该睡了。」

  她话一出口,所有人立即就定位,羽占春瞪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开始收拾着
桌面,清洗着茶具,突地,脚步声无声无息地逼近。

  「我帮你。」

  她眼角抽动,「大爷,你通常都是这样帮人的吗?」

  「不,我从没帮过,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帮。」尚道自她的身后将她紧搂入怀,
长臂穿过她的腋下,帮她洗茶杯。

  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放开啦,你这样我很难工作耶。」

  「不要,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要是不抓住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跑掉。」
他语气霸道,像是个执拗的孩子。

  「我能去哪?而且不是传简讯给你了吗?」想了下,她又问:「你怎么会来?
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二姐跟我说的,她说我一定找不到,但我找到了。」口吻有点骄傲,神
情非常神气。

  「了不起,要是没有直升机,我跟你发誓,你绝对到不了。」这里是很荒僻
的山区,荒凉到没有基地台,手机收不太到收讯,就是使用GPS,他也不见得找得
到。

  「只要有心,没有找不到的地方。」

  「你是要跟我说,你很有心喽?」

  「那当然。」他的脸埋在她的肩上蹭着。「还有爱。」

  「你很肉麻耶!」耳根子红透了,但她却是怎么也不讨厌。

  「我说的是事实,哪里会肉麻?」

  「是是是,大爷说的都是。」她加快清洗的动作,无视他的骚扰,然而他的
胸膛就贴在她的背上,总觉得好不自在。「喂,你不去洗澡吗?」

  随便找个理由,能够把他撵多远就撵多远。

  「我早就洗过了。」说到这里,他语气就有点埋怨了。「你都不寂寞啊?」

  「什么意思?」眉头微蹙,把清洗好的器具摆在流理枱上风干,她回头看着
他。

  「我没去找你,甚至也没有打电话给你,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噢,真是
令人感觉太挫折了。

  「你是故意的?」难道他是在试探她?

  这种手法,有点无赖哦。

  「才不是哩,谁那么无聊?」他啐了声。「我是因为工作忙,要不然我会天
天赖在你家,而不是只用礼物来安抚你。」

  「说到礼物,你还真会讨好人呢。」她反讽。

  长这么大,她不是没收过礼物,但没看过哪个人送礼物是一箱一箱地送、一
车一车地来,堆到她家中都是礼物,还有那些钻石首饰,要他派人来收回,也没
来,搞得她每天心惊胆跳过日。

  财大气粗到令人无言以对,可偏偏他的态度又让人讨厌不了。

  「错了,我从不讨好人,向来是别人讨好我。」他完全没听出她话中的讽刺,
略显嚣张地说着。

  「了不起,给你拍拍手。」她还真给他拍了两下。

  知道大爷他条件好、身材佳、脸蛋俊,完美到没有女人能够漠视他、唾弃他,
就她最不长眼,不懂他的好。

  这么说,满意了没?呿。

  「就因为没讨好过人,所以我才会送那么多东西给你。」说到这里,语气一
沉,他又显得有些腼腆,表情千变万化,但都很真诚。

  「真受不了你,哪有人像你这样送东西的?一送就是一箱一车的,有钱也不
是这种挥霍法吧。」知道他有钱,知道他是少东,但是好歹也保守一点啊。

  「没办法,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花,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钻石饰品和哪
款包包,所以只好每种都送……以往交往过的女孩,她们都会告诉我自己要什么,
我从来不会为了这些问题这么伤神。」

  老想着她喜欢什么,不断地想着,差点影响他的工作进度。

  「真不好意思,我让你这么伤神。」她哼哼两声。「但我还是要先告诉你,
我不习惯跟人家要东西,也不收没有理由的礼物,不要把我跟你从前交往过的女
孩等同视之,太物化我了。」

  看他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是个情场圣手,身边女人如云来去,他自
在优游其间,想必非常快乐,对不?哼。

  「才不呢,以前那种哪能称为交往?」

  「不然呢?玩玩?」那就更下流了!

  尚道自觉自己挖的洞愈来愈大,赶忙转开话题,「占春,我这几天没日没夜
的加班,忙到没时间跟你联络,就只为了要把所有工作提早结束,好换得一段长
假,可谁知道你居然不见了。」语调一转,嘴一扁,脸色好撒娇啊。

  羽占春挑起眉,持疑地打量着他。

  「我可以在这里陪你一个星期。」他长臂一探,大剌剌地搭在她肩上。「走,
到我房里坐坐。」

  「不要,我要去睡了。」甩开他,开了灯,她跑上二楼。

  「这么早?」还没到十二点耶。

  「不好意思,我是乡下人,是村姑,过着日落而息、日出而做的生活,配不
起你这种来自美国的城市佬。」她快腿又跑上三楼。

  「占春,我真的好想你。」在她关门的瞬间,也不管急关的门板是不是会夹
住脚,他很不要命地把脚给卡在其中,争取两人的谈话时间。「以前是以前,那
是因为我还没认识你,可自从我认识你之后,我心里就只有你,你不要不理我嘛!」

  羽占春努着嘴,神色不变,但唇角微微上扬,恍若对他的说词颇为接受。

  「占春。」

  「好啦,早点睡,明天早上带你去看云海。」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了,别希冀
她能够说出什么恶性的话来。

  「云海?」

  「对,很漂亮的。」因为是他,她才肯带他去看。「晚安。」

  「晚安。」尚道有点落寞地看着她关上了门,不过实际上,心里还是很开心。
至少她没有赶他走,对不?

  而且,未来的岳父对他颇有好感,如此一来,要将她拐到美国,就不是什么
大问题了。

  夜,静谧无声,是种很宜人舒适的宁静,让人可以放松心情,一路沉进甜美
的梦乡里,但,熟睡中的尚道却突地清醒。

  只因他听见门把被转开的声音。

  他背对着门睡,不知道究竟是谁走进他房内。

  看着眼前的软薄窗帘,透不出半点光线,显示天未亮,这时候谁会进他的房?

  难道是——占春想偷袭他?

  早知道就裸睡,让她方便偷袭!

  正扼腕着,感觉背后的床位陷下了,有人爬上他的床了,而他屏息以待,以
不变应万变,但是心跳得好急,恍若在提醒他别辜负了美人意。

  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满足她的想望时,有股湿滑的触感爬上他的颊,教他的
心脏几乎陡地停止。

  天,她在舔他?!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她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开放的人,他作梦也没想到她的举
止竟会恁地大胆,让他好感动。

  事已至今,他要是不予以鼓舞的话,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毛管贲张,他起心动念,回头想要给予热吻,唇贴上,却突地发觉她的嘴好
小,而她的身体、身体……

  尚道蓦地张大眼,瞪着眼前不断挣扎的小孩。

  怪了,这里怎么会有小孩?难道是——鬼啊!

  「哇!」他失声惨叫,松开了小小软软的身体,连退到床缘,却失去平衡地
滚到床底下,跌了个四脚朝天,狼狈不堪。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房内灯火通明。

  「你在干么?」羽占春不悦地低骂着,赶忙将房门关上,就怕他的声音会吵
醒父母。

  跌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尚道唉声连连,好不容易爬回床上,看着还坐在他床上
的小孩。

  「怎么会有小孩?」不是幻觉也不是见鬼,而是真实的小孩子。「我到你家
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这个小孩,他该不会是你的……」

  「在那边想什么啊?他是我二姐的儿子。」啐,有够没礼貌。她瞪着一脸不
解的外甥。「庭乐,姨不是要你叫叔叔起床吗?」她一把将小鬼头抱起。

  「我以为是妈咪。」羽庭乐扁起嘴,一脸超无辜。

  「所以你亲他?」

  「不是,是他亲我。」羽庭乐一派天真地指着自己的嘴。

  羽占春闻言,眯起略带杀气的眸。

  「我以为是你……」尚道更无辜地垂下脸。

  「我怎么可能爬到你床上啊?」做梦啊?!

  「……」他也是这么认为。

  「好了,动作快一点,我在浴室里放了一些盥洗用具,你赶快去刷牙洗脸。」
说完,她抱着羽庭乐走到门外。「记得带外套。」

  「要做什么?」他一头雾水。

  「看云海呀,还是你不去?」她一脸他去也可不去也可的表情。

  「去,等我五分钟。」

  说着,尚道冲进外头的浴室梳洗,再冲回房动作迅速地换好衣服,一路跑到
楼下,总共只花费了四分二十秒,创下他个人的最快纪录。

  「喝杯牛奶,吃三明治。」客厅里,羽占春正在喂羽庭乐吃早餐,看他下楼,
指了指面前的简单早餐。

  尚道一脸好感动,看着她喂着羽庭乐吃早餐的画面,脑袋不断地生出绮想。

  也许有一天,这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写实画面呢。

  「笑什么?吃快一点,天都快亮了!」被他傻笑的笨脸给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她不禁没好气地催促着。

  「遵命。」他勾弯了唇角,几口就将三明治分解,配着牛奶大口咽下。

  用餐完毕,三人一道走出屋外。

  天,是一大片的靛蓝掺着几缕云丝,笼罩着整片宁静的村落,明明还没天亮,
却已看到每户已点起灯火,声响四起,恍若众人早就起身准备一天的工作。

  「往这边走。」羽占春牵着外甥的手,往屋外通向山路的广场大步走去。

  尚道跟在后头,想了下,向前牵住了她的左手。

  「喂。」她侧眼睨他。

  「我怕有车来嘛。」身为男人就是要走在外侧保护自己的女人,是不?

  「这里很少有车出入。」她说着,却也没甩开他的手,沿着上坡山道走,走
了约一公里远,靛蓝的天转而变为湛蓝,东方天际破晓,射出一道光芒。

  尚道这才清楚地看见四周景象,这是一座几乎未经开发的山头,这条山道两
旁山壁林荫拱成隧道,几乎快要掩去外头的光线,然而这时分走在这里,眼前满
是绿浪连绵,微凉的空气吸入肺部,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羽占春偷觑他的表情,浅勾着笑,带着他们穿过这段山路,转入旁边的歧道,
走没两分钟,便见路旁有座亭子。

  「就是那里。」她指着凉亭。

  「这里?」香菇形状的亭子是挺有意思的,但云海呢?

  一起走进亭子里,尚道被眼前的画面给震慑住。

  他分不清楚踩在脚下的是云还是雾,泼墨般的色彩,像是从画中飘出来的山
水,再一会,眼前是一大片的金色光芒堆砌成的如绵云浪,像是雾也像是岚,但
在这时分,那确确实实是云海,恍若有蛟龙在云中翻腾钻动着,云浪在飘,在光
芒中不断地变幻着姿态,教他忍不住想要再往前一点。

  「喂,前面是断崖!」羽占春忙拉住他。

  尚道一愣,才发觉自己站在亭子的栏杆前,而再往外不到一尺宽的距离,就
全是草木丛生的崖壁,其余的皆教云海吞没。

  「到这边坐着。」她怕他笨病发作,只好强将他拉到石椅上坐下。

  她坐下之后,从包包里取出饮料,幼儿用的杯子递给羽庭乐,再替他倒上一
杯香醇的咖啡。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跟我爷爷一起到这里看云海,如果你是冬天来的话,
景观会更壮丽,而最美的时段,一定是要在天亮之前。」她也看着外头的云海,
很快的,随着光芒逐渐强烈,云海像是被迅速蒸发般,不断地朝中央靠拢,四周
露出原样的断崖风景。

  「难怪你要催我赶紧出门。」他这才恍然大悟。

  「再晚一点就变成这样了。」她指着外头。

  尚道看着渐渐消失的云海,回头环顾着四周,发觉到处都是绿浪环绕,让人
心旷神恰,舒缓了他向来紧绷的神经。

  「真是个令人觉得舒服的地方。」他由衷道。

  他想,他会爱上这里。虽说天未亮就起床,让他疲累透顶,但却觉得很值得,
因为这里很美,让他彻底地放松。

  「这是我爷爷家,我小时候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因为我爸说,一个小孩
子要是连泥巴都没玩过,那就太可怜了。」

  「那我不是很可怜?」

  「没关系,现在还来得及,晚一点我带你到菜园踩泥巴。」羽占春笑得很贼。
嘿嘿,有个免费志工,她怎能不好好利用呢?

  「好啊。」

  「那我们走喽,回去帮我爸妈准备早餐。」收拾桌面,她牵着羽庭乐走在前
头。

  「嘿,等一下,你把这个包包拿来装饮料?」他眼尖地发现她挂在肩上那有
着金色炼条提把和繁复刺绣的包包。

  她回头看他一眼,「对啊,还满方便的,里头还可以放庭乐的玩具。二姐说,
这个包包是你送的里头最便宜的一个,所以我就姑且拿来用,至于其它价值几十
万的包包,可不可以麻烦你拿回去退货?对了,还有那些钻石,不要老是放在我
家,害我很难睡耶。」

  尚道闻言,笑得眼都眯了。「你知道这一个包值多少钱?」

  「不知道。」她摇摇头,看他笑得很诡异,心里有点紧张。「很贵吗?」

  天啊,要是很贵的话,她就立刻还给他,只是她拿来装饮料,内里有沾到一
点点渍,不知道擦不擦得掉?

  「不会很贵啦!」善意的谎言是存活在这个世界最必须的配备之一。

  「真的?」

  「真的,只值这样。」他比了个三。

  「三万?」她听过这个名牌,价钱很吓人的。

  「嗯哼。」错,是三十万起跳,但正确金额他也不清楚。

  「太贵了,回去换别的包包。」太可怕了,那种高价位的奢侈品,对她这种
还没出社会独立的人来说是很大的戕害。

  「不用,我也觉得很适合放饮料。」

  「真的?我也是这么觉得,外头这边还可以放庭乐的尿布。」

  尚道见状,还是很捧场地点点头。想想,羽庭乐还真是好命,拿这么上等的
包包放尿布。

  眼光瞥到走在前头的羽庭乐,忽见他蹲在地上,而他的面前是一长条状的……

  「啊!」他放声大叫,山里传来回音。

  羽占春抬眼瞅他,却见他双眼暴若铜铃,长指直指着蹲在地上的羽庭乐,而
羽庭乐也一脸下解地回头看着他。

  「怎么了?」

  「蛇!蛇啊!你没看到吗?」难道是他产生幻觉?!

  天啊!赶快去救那个小子,否则那蛇要是有毒的话,怎么办?!

  羽占春瞧他扭曲的五官,笑到差点趴在地上。

  「还笑?快点!要是蛇咬他怎么办?!」要不是他很怕,他老早就把那小子
抱起来逃命!

  「那不是蛇啦!」她笑到快断气。

  「不是蛇?」他一脸惶恐不信。

  「是大蚯蚓。」真是笑到没力。她拉着他走到羽庭乐身旁,他却闪避着不想
看。「你看,是蚯蚓啦!」

  羽占春捧着他的脸直视着,发觉他没反应,硬是拨开他的眼皮。

  尚道大眼暴突,血丝满布,然而过了三秒,他眨了眨眼,跟着蹲在羽庭乐身
旁,研究起那条超过一尺长,看起来很像蛇的蚯蚓。

  「天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尺寸超大。

  「叔叔丢脸。」羽庭乐侧看着他。

  尚道微眯起眼,却突地发觉他的眼睛好像某个人,还没想到是谁,便瞧他被
人拉走。

  「走了,再不赶快回去,待会要是真的出现蛇的话,叔叔会尿裤子的。」

  「喂,不要跟小孩子说一些有的没的。」他脸颊烧烫,自觉很丢脸。

  「啊,有蛇!」羽占春指着前头,抱着羽庭乐跳过去。

  「拜托,不要以为我有那么孬好不好?」虽说是山上,但也不是想看蛇就随
时都看得到的好吗?「你以为你随便说说,我就会吓到吗?我是那么没种的人吗?
你太瞧不起我了吧?」

  他没好气地瞪着她,却见她一直指着他脚前几公分处的地方。

  尚道敛眼一看,一条灰褐色的长条状物体横跨整个路面,而且正努力朝另一
端爬行前进……这条蚯蚓好长啊,这条路至少也有四米宽,而这条蚯蚓、蚯蚓……

  「啊!蛇啊!」他毫无形象可言地拔声嘶吼,想跑,双腿却僵在原地不敢动
弹。「占春,快把它赶走!」

                第五章

  「哈哈哈哈哈,」

  「你到底笑够了没?」

  「哈哈哈哈哈哈哈,」

  烈日下,尚道拿条毛巾当头巾绑在头上,双手环胸,一脸恶狠杀气瞪着已经
趴倒在泥地上的羽占春。

  「喂,不是要把红萝卜搬到广场上吗?」他深吸口气,努力地表现出极为绅
士的一面,专心地引导着话题,企图让她忘了他早上丢脸的举止,可惜她根本就
不理池。

  「喂,别太过份了!」他几近恼羞成怒地低吼着。「你再笑我,我就翻脸!」

  丢下最后通牒,不信她还会继续笑。

  「你要怎么翻脸?」她笑到上气下接下气,干脆滚到一边的草皮上,让笑到
快要抽筋的肚皮休息一下。

  「我马上下山!」怕了吧!

  「好啊,我看你怎么下山。」她单手托着头,被阳光烘得粉嫩的颊透着玫瑰
色,剔亮的眸潋泼生波,然而眸底满是恶作剧的光痕。「那天你是搭直升机来的,
你根本不认识路,而且也没有人能载你下山。」

  「我不会用走的吗?」跟他杠上了?没良心的女人。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依照我以往走下山的经验推算,依你的脚程,
就算不用三个钟头也要两个钟头半,到时候天已经暗了,山路是没有路灯的,而
且还有蛇会出来趴趴走喔!」别说她没警告他。

  尚道闻言,脸色白了大半,然见她却趴在草地上笑着,他索性把手套一丢,
朝她扑去。「你敢笑我?嗄?已经笑到下午了,你还想怎样?就不能留一点面子
给我吗?你不知道男人是很需要尊严的吗?」

  「求我啊!」她闪避着,却被他压得死紧。

  「算我拜托你了,不要再笑我了。」他五官略微扭曲,再也无法容忍自己被
最心爱的女人取笑。

  「看起来像是要恼羞成怒了。」她勾弯唇角,笑眯了极有魅力的眸。

  「要是别人这样笑我,我老早就翻脸了。」因为是她,他才很努力地容忍着。

  「好啦,不笑你了。」她敛住笑。「可以放开我了吗?」

  「不可以。」将她制伏在地上,他的脸凑得很近很近。

  「喂,」她左看右看,好怕被街坊邻居看见他们太过火辣的亲密。

  「亲一个安抚我。」不过份吧。

  话落,他愈贴愈近,眼看着就快要贴上,「姨!」

  尚道侧眼看去,不知那小小的身影是何时埋伏在此的。

  「庭乐!」羽占春趁机挣脱他,滚了一圈抱起羽庭乐。

  尚道目光隐晦地瞪着很不识相的小孩。

  「叔叔没用。」羽庭乐不甘示弱地回瞪他,软软的脸往羽占春的胸口一躺。

  他被气得七窍生烟。「他到底是谁家的小孩啦?!」气死,超没礼貌的,把
家长的名字报上来。

  「你跟小孩子气什么?你要是对他不好的话,我二姐会更讨厌你。」羽占春
分析状况给他听。「到时候她一定会更加反对我们交往。」

  尚道听得一愣一愣,突地笑了,「你有自觉我们在交往了?」

  她粉颜涨红。「要是你不当回事,那就算了。」别开眼,她想抱着外甥离开。

  「等等、等等,我们话还没说完。」他长臂一扣,抓住她的脚。「你二姐为
什么要反对我们交往?」

  难怪他老觉得她二姐对他很有敌意,说起话来也很下客气。

  「因为我二姐认为门不当户不对,而且她觉得很多少爷通常只是玩玩而已。」
一开始她也认为他是如此,但他都已经追到山上来了,要再漠视他的真心,可就
太麻木不仁了。

  「拜托,我们之间才没有那种问题,我父母没有那种观念,只要我肯定下来,
他们都会很感谢你,而且我要是真打算玩玩而已,哪里还需要费心思,想着要送
你什么你才会开心。」他这么用心,还说他是在玩,真是太没良心了。

  「那是你很用心想过之后才送的?」看不出来捏。

  「你真的没有一样喜欢的?」他脸一垮。

  羽占春挑眉想了下。「沐浴球不错,味道很好,很天然。」

  「那当然,我想你身上没有什么特殊香料的味道,所以猜想,你大概是喜欢
天然的香料,所以特地向这家厂商订购……我家里还有几箱,你要是喜欢,我改
天送过去。」他说得口若悬河,像在讨赏。

  「你干么在家里放几箱?」敢情是听进她的话,少送一点,剩下的屯积在家?

  「因为我也挺喜欢天然的香气,你应该没从我身上闻过什么人工香料的味道
吧?」他凑近,想让她嗅闻。

  「走开,汗臭!」她脸红挥着手,阻止他再靠近。

  他太具侵略性,只要一靠近,总觉得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吃干抹净。

  「有吗?」他闻了闻身上的气味,不以为然地在她身边躺下。「我太久没晒
太阳,除了上健身房,实在也没什么机会流汗。」

  「你不是在研究太阳能,怎么会没机会晒太阳?」难怪他的肤色偏白。

  「我都在研究中心里,晒什么太阳啊?」他苦笑着,偷偷地和羽庭乐抢起地
盘来,往她腿上一躺。「不过,这个季节,这个温度晒太阳,真是太舒服了。」

  昨晚奔波找她,天还没亮就被她挖去看云海,而后回家当苦力,直到现在,
他真是有点累了。

  「这样悠闲的生活很惬意,对不对?」她抱着羽庭乐一起躺着。

  「那是因为有你在我身边。」他侧眼看着她。

  「嘴甜。」

  他呵呵笑着,「这个地方真的很纯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开发的人工味。」
尤其是这一片菜园,莫名地让他感到安心而释放。

  「那是因为住在这里的居民不断地抗议,才没开发这座山头。」羽占春眸中
充满骄傲地道:「正因为这样,山上才有可生饮的水源,而没有重金属污染的土
地,种出来的有机蔬果又鲜又甜,想要生食都没问题。放心,我每年都会回来做
一次分析实验,每次都是在安全值里。」

  尚道眨眨眼,「敢问你大学念的是什么科系?」

  「环境工程。」她说了说,看着天上飘动的白云。「我本来想要再继续攻读
硕士,但是因为对大环境很失望而放弃,不管再怎么废物利用、资源回收,还是
赶不上污染的程度,那种感觉啊……你在干么?」

  话还没说完,便感觉他紧抓着她的手,没来由的教她紧张了起来。

  「我觉得我们真是天生一对。」他墨眸晶莹剔亮,表情煞是激动。

  「嗄?」什么跟什么?

  「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我才会那么用心地投入太阳能芯片的开发,因
为要减少污染的不二法门,就是妥善地利用自然资源。」他黑眸闪闪发亮,一脸
情生意动。「占春,你跟我一起到美国的研究中心,好吗?」

  「嗄?」

  「那里会有你喜欢的学术研究,要是你不喜欢理论性的实验,那么也可以跟
我一起实践。」他的目光很远,在蓝天白云上头描绘出最棒的未来蓝图。

  「不要。」

  「咦,为什么?」

  「因为太突然了。」明明就这么悠闲地在晒太阳,为什么要把她拉到那么远
的世界去?

  「会吗?」他想了下,又笑了,「我又不是要你马上答应,只是提供一个讯
息给你,半个多月后,我就要回美国了,你要是愿意跟我一起去就好了。」

  「你要回美国?」她的心突地莫名撞击了下。

  「嗯,我一直都是待在美国,回台湾是为了相关业务,不会久待,就像再过
几天,我就要下山去主持拉力车车展会议,所以我只能在这里再待个几天就得回
去了。」啊,想到又要展开繁忙的工作,他就忍不住更眷恋现在的午后闲暇,还
有这极富弹性的大腿……

  「啊啊,」超富弹性又细腻如脂的大腿突然抽掉,他俊美的脸直接撞击在草
皮上。「占春?!」

  他抬眼看着抱着羽庭乐快跑离开的她,不懂她为何突地跑开?

  他是哪里说错话了?

  吃过晚饭之后,尚道才发觉,羽占春绝对是个玩躲猫猫的能手,只因除了在
饭桌上短暂同桌,他从下午就一直无法跟她正面碰上。

  「爸,占春呢?」他问着羽东玉。

  「应该在你妈那边吧。」羽东玉已经视他为半子了。

  「妈,占春呢?」他来到了潘洛君面前。

  「带着庭乐上楼了。」

  「庭乐,姨呢?」他火速上楼,气喘吁吁。

  「姨出去了。」童音暖软回应着。

  苦命如他,拔腿狂奔,「大婶,你有没有看到占春?」跑了几步,遇见了下
午碰过面的大婶。

  大婶回头看着他,「哦,你就是那个被蛇吓呆的……」

  「大婶,你有没有看到占春?」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拿这件事笑他?

  「我刚才看她拿着手电筒往山里走了。」她指着右手边的方向。

  「这时候去山里做什么?」他喃喃自语着。

  「当然是看星星。」大婶解开他的疑问。

  「看星星?」他想了下,朝大婶刚才指的方向跑,在黑暗中跑了一段路之后,
总算瞧见她拿在手上的光源。

  「占春!」他拔声喊着。

  羽占春闻声,回头以手电筒照去。「你不怕有蛇吗?」这么胡乱跑着,就不
怕踩到蛇?

  「怕,但我更怕看不到你。」他跑过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你到底是怎
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惹你生气了?」

  他说话随性,从没想过是否会伤到人,但面对她,他得要细细思量每一句说
过的话,回想着是否有了伤她的可能。

  「没。」她也不挣扎,懒懒地偎在他的怀里。

  「真的?那你为什么不理我,自己跑来看星星?」都不邀他,他好寂寞。

  「我以为你怕蛇,不会想到这里来。」这句话有一半的真实性,至于另一半,
是因为他下午冲击性的宣言,让她突然从一场美梦回到现实。

  「才不会,区区一条蛇,下次再看见,大不了礼让它先过。」够绅士了吧。

  「亏你说得出口,跳过去就好了,基本上,只要你不踩它,它也不会攻击你。」
她推开他,指着上面。「你看。」

  尚道抬眼看着天际,深沉的天色像是一片无止境的黑色画布,上头点缀万里
银河,突觉满天亿万颗的星星,像是要兜头落下股地壮观。

  所谓满天星斗,就是这种感觉吧?灿亮得像是钻石般在天际闪烁着,每颗星
又亮又大,占领天际傲峙。

  「漂亮吧。」她颇为骄傲地说着。「没有光害的天空,漂亮得教人想哭。」

  「嗯。」眼里是大自然呈现的最精致银河,耳边听着宁静山村中才会有的蛙
鸣虫吟,微凉的风拂过,林叶杂草宪牵,谱出了最自然又悦耳的乐章。「真是最
高级的享受,让人想待在这里一辈子。」

  「是吗?其实,你要是等到盛夏再来,那时的星星会更美,若是遇到流星雨
的季节,那简直是美到令人心碎。」他看着星星,她却看着他,「我家三楼的阁
楼里有面天窗,可以躺在阁楼里隔着天窗数流星哦。」

  「真的?那我到时候非得再来一趟不可。」

  「那时候,你应该在美国吧。」她语调一转,有些怅然。

  尚道敛下眼,突地明白她的古怪是为哪桩了。「你不希望我回美国?」所以
一个下午都不理他?

  「没有。」她没有任性到那种地步,搞不清楚情况地强求他留下。

  「你不想跟我去美国吗?」他眉头微皱。

  她摇摇头,「我们才刚交往,就提这些事,你不觉得太遥远吗?」

  「会吗?我以往从没想过要定下,但遇到你之后,我……想跟你定下。」话
说到最后,他竟觉得有些害羞。

  仔细想想,这可是他毕生第一次追求人,甚至想许诺婚约呢!

  「远距离的恋爱很容易变调的。」目前,她是不可能跟他走,而若是要相隔
两地谈恋爱,总觉得距离会造成问题。

  「你会吗?」

  「你呢?」

  「我不会。」他的眼神坚信而笃定。

  「我不一定。」她没有办法给他一个正确的答案,所以她才想,倒不如趁着
彼此爱恋还不太深的时候,赶紧喊暂停。

  「那就是我不对了,我必须要赶紧加把劲,让你改变想法,到时候你会告诉
我,你也不会因为距离而改变爱我的心。」他嘻皮笑脸地说着。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爱你了?」她有说吗?

  「你没说吗?」他佯讶。

  「我有说吗?」她更疑惑。

  难道是她在不知不觉中脱口说了?可是不对啊,她应该没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宝贝,谢谢你爱我。」

  「我没说啦!」她羞恼吼着。

  不要嫁祸她,她脑袋还很清楚的。

  「我知道、我知道。」有时候,话是不需要说出口的,光是她这么在意,他
就好感动呢。

  「你知道什么?」她吼回去。

  尚道笑柔了俊脸。

  「你在笑什么?」她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理你了,我要回去了!」

  推开他,她快步往前跔。

  「你不看星星了?」他在后头跟着。

  「不看了!」

  「要睡了吗?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下流!」

  几天后——

  「占春,你在干么?」

  潘洛君看着坐在店门口发呆的女儿。

  羽占春慢半拍回神,「没啊,吹风。」眼色迷离地看着不着灯火的远方,脑
袋不禁想起那日他搭着直升机来找她的那一幕。

  「想尚道?」

  「喝!」她侧眼瞪着娘亲,一脸被看穿心事的羞窘和怔愕。

  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为什么连老妈都看得出来?

  「想他就打电话给他呀,这还不简单?」

  「不要,他很忙,我不想打扰他。」她扁着嘴,但目光还是不断地看着漆黑
的天际,想着他是不是会跟上一次一样轰动出场。

  昨天他搭着直升机回去了,说他还会再过来,然而昨晚他没有打电话给她,
她想,他应该很忙吧?可是她却无端端地觉得无精打采,整个人懒洋洋的不想动。

  不得不承认啊,她在和思念抗衡,咬牙坚守到最后一刻,但却觉得好苦。

  脑袋里头堆积的全都是关于他的画面,有不可一世的他、有怕蛇而凝成化石
的他、有咧嘴大笑的他,和在草地上跟她一起翻滚的他……他是那么遥不可及的
人,但却在她面前展现出最为平民的一面,要她怎么不被感动?

  要是他再继续跋扈嚣张就好了,她就不会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和平易近人给
逼得无路可退。

  「真是的,你准备下山好了。」潘洛君看她一眼,说出看法。

  「咦?」

  「反正菜园的菜也已经采收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我跟你爸就够了,你就
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

  「妈,你都不怕我会做坏事?」其实她好感动父母的贴心。

  也许是教育界的一份子,她的父母总是比一般的父母还懂得如何跟儿女交心。

  「少来,你已经满二十了,所有法律上的责任都必须由你自己承担,我可不
管。」潘洛君哼了声。「我没要求你们要比别人强,但我跟你爸都希望你们可以
比别人快乐,所以我们从没在功课或交友上要求、约束过你们,因为我知道,你
们自有分寸。」

  「嗯。」难怪她从没感受过升学压力,连科系都是自己挑的。

  「所以你大可以去追求你想做的事,只要在不犯法和不违反善良风气道德良
知的范围内,你要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妈。」她撒娇地贴上她。

  「所以啦,既然喜欢就追嘛,我跟你爸都觉得尚道挺上道的。」

  「他家很有钱耶!」她真想不到爸妈竟然会那么喜欢他。

  「我们家又不穷。」潘洛君没好气地敲她一记。「你啊,别中了你二姐的毒,
去想想自己要的是什么,把所有不相关的东西全都丢到一旁,只要想你到底要什
么,这样就好。」

  「嗯嗯。」她重重地点着头,靠在妈妈的肩上。「妈,你想,我现在打电话
给他,会不会太晚了?」

  「才九点,怎么会晚?」

  「呵呵,」是啊、是啊,还早得很呢,这时候打电话给他,是很合理的。

  羽占春拿起电话正打算要拨打,却听潘洛君喊着,「嘿,那是不是尚道?」

  她抬眼,瞧见远处山道有盏灯火绕着山路而来。「怎么可能,他又不知道路,
怎么可能开车上来?」肯定又是搭直升机搞笑登场。

  「不过,这个时间上山的车子实在不多,通常都是返乡的居多。」

  「那倒是。」拨出电话,歌唱了几回,他一直没接,让她觉得好失望。「到
底是在搞什么咧?难道还在开会吗?」

  「愈来愈近喽!」

  「嗄?」羽占春不解探去,看见一辆车从最接近广场的弯道直直驶来,在门
口横停。「咦?」

  「占春,你家怎么这么难找啊?我从昨天找到今天!」尚道一下车就不断地
抱怨着。「我的天啊,明明有GPS的,为什么我还找不到路?是GPS的问题,还是
我的问题?天啊,你有打电话给我啊?这是你第一次打给我耶,我居然没接到!」

  羽占春傻愣地看着他在她面前暴走,一脸沮丧又疲累,头发乱了、衣服皱了,
胡髭都跑出来了……听着他没有章法的唠叨,她放声大笑。

  「别笑,都是你啦,昨天邀你一起回去不肯,说什么你讨厌直升机,害我昨
晚就硬着头皮开车上路,从昨晚开到现在!」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很辛苦哦!」她笑着。

  「当然辛苦,你知道吗?山下居然有路是坏的!Shit,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
你了!」他抱头低吼着,坐到她的身旁,接过潘洛君递给他的饮料,说了声谢后,
立即狂饮了起来。

  「好辛苦哦!」她啧啧摇头。

  「当然辛苦,你知道吗?今天中午过后,我就一直在山里乱转,我找不到地
方买吃、买喝的,还以为我被这个世界给遗弃了,真不敢相信耶,我在台湾耶,
我竟然会找不到一户人家!」简直是太可怕了,在德州也没这么可怕的际遇。

  「真是辛苦呢。」她哼着。

  「当然辛苦!你知道吗?我好想打电话给你,可又怕被你笑,所以打电话给
欧多……欧多是我的助理,请他帮我连线卫星找地点,一直搞到刚才才确定位置,
我好不容易才上山,」呜呜,好一段刻骨铭心的寻妻三百里啊。

  「既然嫌辛苦,又干么勉强自己?」语定转得硬又冷。

  「我……」欸,气氛怪怪的。「占春,」他柔声喊着,十足讨好。

  「当你的大少爷,跑来找我干么?」她别开眼哼了两声,转身就走。

  「占春?」尚道傻眼,完全不仅自己说错什么话。「妈,占春怎么了?」

  尚道转而朝潘洛君求救。

  「放心,她只是不好意思而已。」眨眨眼,示意他宽心。

  「嗄?」她是哪里不好意思?「但我觉得她好像在生气耶!」

  「听我的准没错,她只是因为你对她太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所以才故意假装生气而已。」潘洛君拍了拍他的脸。「女儿是我生的,我会不知
道她在想什么吗?」

  「妈,」他感动极了。

  「去洗澡,明天你再跟占春一起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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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你先进去等我,我再五分钟就到,知道吗?」

  话,就这样结束了,羽占春难以置信他竟就这样挂了她的电话。

  恶狠狠地瞪着手机一会儿,叹口气,她把手机丢进包包里,准备先进眼前这
家餐厅等他。

  反正,大爷他自从下山以后,天天都忙,能够拨出时间和她共享晚餐,她就
该要感动得叩谢皇恩了,哪能嫌弃他老是迟到呢?

  「小姐,找人?」

  才刚要踏进店门,站在门旁的服务生向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她疑惑地拾眼。
「不是,我有订位。」

  「订位?」服务生蹙起眉,眼中有些嫌弃的意思。

  「是啊。」她点着头,不懂对方为什么要这么问。

  「名字呢?」服务生打量着她的穿著。

  羽占春闻言,心里有些不悦。「尚道。」真不想随便批评别人,但这个服务
生真的有那种狗眼看人低的意味耶!

  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如今看来,这餐厅确实有差别待遇。

  「请稍等。」服务生手一伸,示意她先在这里稍等片刻,而后便走进里头查
询。

  羽占春站在门口,里头的客人不断地回头看着她,她则一脸不悦,挺直腰杆
背脊,一脸无惧地等待着。

  今天,尚道突然来电,表示他能够排出一晚的时间,所以她立即赶来,穿着
刺绣背心和淡色牛仔裤,外头还搭了件贴身的休闲西装外套。

  就是怕不得体,所以她才又搭了件外套的,这样也不行?

  她知道这家饭店的餐厅相当讲究客人的打扮,但不过是吃顿饭而已,不需要
连晚宴行头都端出来吧?

  难道,餐厅的服务依据是视客人的穿著而异动的吗?

  「不好意思,并没有尚道先生的订位。」服务生走回来,神情很冷,音调更
冷。

  「不可能。」羽占春不悦地拧起眉。

  「确实是没有。」服务生举止看起来相当礼貌,但是说话却很不客气。「小
姐,恐怕没有能服务你的地方。」

  羽占春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说这话分明是在下逐客令嘛!

  这什么玩意儿?不就是要吃顿饭而已,为什么她会受到这种待遇?

  「占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塞得要死,我又迟到了。」尚道一走出
电梯,气喘吁吁地解释着,显示他是从停车场狂奔进电梯的。「怎么了?」

  走近她,发现她的脸色不对。

  她抬眼,眼角余光发现依旧站在店门口的服务生脸色微变,在她还没开口之
前,立即快一步招呼,「尚先生,您的位置在里头的包厢。」满脸讨好谄媚,笑
得眉垂眼眯,企图粉饰太平。

  羽占春咋舌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这服务生变脸的速度如此之快,快得教她几
乎要以为刚才是自己错怪了她。

  「占春,走!」尚道拉着她要走进里头,却发觉她定在原地不动。

  「我不饿。」她倔气道。

  她不喜欢说人背后话,但要她在刚吃了一顿排头之后,还要若无其事的进去
吃饭,她是万万做不到。

  「怎么会不饿?」他不解。「你在生我的气?」

  「我没有生你的气,就是不饿。」她说着,等着他听懂她的意思。

  尚道浓眉微扬,看向一旁脸色忽青忽红的服务生,随即了然于心。

  「发生什么事了?」餐厅的经理走了出来,一看见是他,立即热络的开口,
「尚少爷,好久不见!」

  「张叔叔,好久不见。」尚道勾起温煦笑意。

  「走,到里头坐,叔叔请你吃饭。」

  「不了,我有订位。」

  「哦,是带女友一起来?」经理看向羽占春,她很努力地挤出虚应的笑。
「尚少爷,很不错哟,是个很赏心悦目的小姑娘。」

  「是啊,可是刚才有人惹她生气,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安抚她呢!」他苦笑着。

  羽占春侧眼探去,疑惑他真知道她受了委屈。

  「谁惹她生气?」

  「应该是场误会。」尚道笑着,但眼眸却透着寒鸷。「我和女友约在这里,
要她先进餐厅等我,但我订位的名字是英文名,可能是餐厅里的服务生不晓得,
所以不知道订位的人是我,不让我女友入内,惹得她不开心。」

  「是这样子?」经理皱起眉,瞪着脸色惨白的服务生。

  「贵餐厅的服务生招待方式还需要加强呢,张叔叔。」尚道笑得很冷,搂着
羽占春准备离开。「不要老是依服装接待人嘛,改天我要是穿不出一身称头服饰,
可能连我也走不进去了。」

  经理闻言,脸色很糗,想说什么,却见他们已经走进电梯里,只能回头瞪着
闯祸的服务生。

  「你好狠!」坐进尚道的车内,羽占春再也忍遏不住地笑出声。「你怎么知
道他们不让我进去?」

  虽说她不喜欢这种整人方式,但实在是太过瘾了,谁要对方狗眼看人低的。

  「因为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明明说很饿,刚才又说不饿,看那样子就是
在跟里头的人赌气,所以我就猜是这么一回事。」他发动车子,一把将她搂进怀
里,眸底还蕴藏着怒气。「真是太过份了,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要不是他看穿一切,难不成真要她吞下这闷亏?

  「没关系啦,你也小整回去了,不是吗?」一报还一报是不好的,但此时此
刻她还是开心得想要欢呼啊,罪过、罪过。

  「我已经很给面子了,要不是那是张叔叔的店,我会闹得更大一点。」想到
自己如此呵护的宝贝被人任意欺负,他就有一肚子火。

  「算了、算了,你可以发觉我的心境,我已经很开心了。」她真的没想到他
是如此细腻贴心的人呢。

  「你怎么那么善良啊?」他叹口气,看着她唇角漾满笑意,他不由得也跟着
笑了,缓缓俯下头,靠近再靠近……

  「我饿了。」她突道。

  尚道连忙回神,清咳两声。「好,我们去另一家餐厅。」啊啊,她实在是好
可爱,让他好想要一亲芳泽,可又好怕动作太快会吓到她。

  上一次的教训还谨记在心,幸好她出声阻止,否则下场难以设想。

  「不要。」她想也不想地道。

  太麻烦了,那种正襟危坐的吃饭气氛一点也不适合她的个性。

  「那么,你有更好的建议吗?」他发动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

  「嗯,」她蹙眉想着,突地想到——「有了!」

  「你是不是男人啊?」

  「这跟是不是男人无关。」不要激他。

  「是男人就吃下去。」羽占春很邪恶地使着激将法。「我都吃了,你不敢吃
吗?不觉得很丢脸?」

  「我……」尚道无言地瞪着眼前那一盅让他很想吐的臭臭锅。「我没吃过这
种东西,这种味道我吃不下。」

  早知道就不跟她一起逛夜市了。

  松露不好吗?鹅肝酱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吃这个?

  「不是男人。」她摇摇头,很愉快地大快朵颐,还夹着从隔壁摊点来的蚵仔
煎和卤味。

  「喂,不要再激我!」他脸色微沉。

  虽说这里人多很吵,但难保她说的话不会被隔壁桌的人听到……瞧,左前方
那桌的小姐不断地回头看他,很丢脸耶!

  「就是激你,就是看准你不敢嗑!」她拿起筷子,不理会他的抗拒继续狂嗑,
嗑得一脸满足又心花怒放。「好好吃哦;老板,你是天才,」

  真的还假的?尚道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夸张又感动的吃相。真有那么好吃吗?

  拿起筷子,犹豫了下,他夹起一块浮在最上头的高丽菜,憋着气咬了两口,
然后囫囵吞下。

  瞬间,有股很难形容的气味在味蕾上绽放开来,辛香味继而覆上,嘴巴里的
气味跟实际闻到的味道是完全不同的。

  「如何?」羽占春笑吟吟的问。

  「不错耶!」他意外极了。

  「就跟你说好吃,你偏不信,这种上品比你带我去的任何高级餐厅都要好吃
多了。」不是她自夸,夜市有夜市的美,在这里可以一口气吃到数十种完全不同
的料理,只要胃够大。「保证你会迷上这个味道,一个星期不吃上一次就会无法
工作。」

  「有这么严重?听起来跟毒品好像。」他打趣道,筷子动了起来,一旦起了
头,再后头的动作就自然多了,他也跟着她一起狂嗑。

  「吃快一点,我们等一下去射汽球。」她早已经相好位置。

  「射汽球?」

  「你很俗耶,到底有没有逛过夜市啦?」怎么没有一样知道!

  「没有,我在美国出生、美国长大、美国工作,偶尔回台湾都是为了工作,
忙都快要忙死了,哪可能逛夜市?」他狂嗑卤味还有蚵仔煎,发觉自己也真的饿
了。

  「那么,你是不可能在台湾定居喽?」她小声问着。

  「嗯?」

  「没事,快点快点,我带你逛夜市,让你知道夜市也是很好玩的。」她漾出
就连星光也会失色的笑。

  她不知道两个人可以交往到什么时候,但至少当不是开心的,那就要开心地
共享每一分钟。

  享用过路边摊大餐之后,两人来到羽占春先前就看好的摊位,拿起玩具BB枪,
正准备扫射飞动的汽球时,突见雨滴落在枪杆上,他们不以为意地打出第一枪、
第二枪、第三枪……枪枪毙命,正打算发动下一波攻势时,却见老板挥着手。

  「下雨了,我们要收摊了!」老板喊着。

  「嗄?」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老板,雨没有很大耶。」

  「快变大了。」尚道拉着她要走。

  她不依,却突地感觉雨滴变大也变急,打在身上好痛。

  「快跑!」尚道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可是我的奖品,」她要娃娃啦!

  「我再买给你。」

  「用买的就没味道了。」

  她嘟着嘴,还是乖乖地跟着他跑,没办法,雨实在是下得太大了,等到他们
坐上车子时,身上已经半湿了。

  「没事下什么雨啦。」连老天都在跟她作对。「都还没有玩到捏!」

  「别气了,我们明天再来。」他笑着安抚,拿起搁在后座的衣服擦拭着她的
湿发。「现在先回家。」

  「别光擦我,你湿得比我还彻底。」她揪起衣服下摆擦拭着他的发。

  「嘿,温柔一点。」感觉她的力道愈来愈大,他干脆和她玩起抢衣服大战,
将她压制在椅子上头。「你很皮哦!」

  羽占春瞪大眼,屏住呼吸。

  两人靠得很近,近到可以闻到他嘴里臭臭锅残留的气味,近到可以瞧见他眸
中乍生的波动。

  他没开口,放任气氛暧昧成形。

  「你很臭耶!」她取笑他,想要打破眼前暧昧的气息。

  「彼此、彼此。」他也笑了,但眸色更沉了,眸底闪过一抹压抑的犹豫和挣
扎。

  好想碰她、好想亲她,但好怕她又甩头就走,近来两人的感情渐入佳境,他
实在不愿意因为无法压抑欲念而破坏眼前的美好,可她却又是恁地迷人,尤其她
身上有着他的香气……

  他爱死了那沐浴球的气味,现在却也恨死了,因为它害得他心念蠢蠢欲动。

  只是亲一下……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尚道缓缓地俯近她,眼看着唇瓣快要贴上。

  「喂,不是要回家了吗?」羽占春小小声地问着。

  他猛地清醒,俊脸露出些许哀怨。

  连亲都不可以啊?以往总是女人前仆后继地讨好他,何时出手、何时收手皆
在他的掌握之中,但面对她,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拿捏时间点,看似可以动手,
她偏又细声拒绝。

  「喂,不是要回家了吗?」她又问一次,耳根子已经红透。

  她怎可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问题是,刚刚两人都吃了臭臭锅,这样不是
有点……那个吗?

  至少等她漱过口吧!

  然而,尚道哪里猜得到她的心思,认命地开着车,在滂沱雨势中,偷偷地将
她载往他处。

  算是弥补他,可以吧?

  「下车吧!」尚道将车子停入车库,正准备要开门,却见她一脸傻愣地瞪着
前方。「怎么了?」

  「你家的车库是全自动的?」她好惊讶。

  刚刚他根本没按什么开关,车库的门就自动打开,当车子驶入,里头的灯也
全自动亮了。

  「那是中央电脑。」他笑着替她开了车门,牵着她下车。「我家是由太阳能
芯片转光能为电能,启动家中的中央电脑,所有家电几乎都是感应式。」

  「可是,现在在下雨耶……」

  「傻瓜,这是带有蓄电功能的。」他拉着她停在一扇门前,把手掌搁在一个
平面液晶上头,而后出现数字键,他触碰几个数宇,门才打开。

  「哇,」她傻了眼。

  「很特别吗?」她愈是惊讶,他愈是想笑。

  「哇哇哇,」走进长廊,转进客厅之后,她更是闭不上嘴了。

  所谓金碧辉煌,就是形容这种地方吧?

  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啊,

  才刚转进客厅,印入眼帘的是一组金光逼人的贴墙桌镜,上头还摆了盏金色
的宫廷式彩灯,再转向一旁,摆着金色花瓶,而上头天花板是金色搭以琉璃的艺
术画,下头则是金色骨架配上繁复雕花的缇花布组合,至于地毯……天啊,外头
看起来明明很现代感,为什么一走进来,她像是走进了古代的皇宫呢?

  而最厉害的是,她居然还不觉得俗气,里头除了金色还搭配了许多暖系色调,
整个空间呈现只能以富丽堂皇来形容。

  金屋啊,算他狠!

  「那只是贴金箔,不是金子打造的。」尚道看她两眼发直,好心地提点。

  「……」羽占春怨言地看着他。

  金箔?!靠,了不起!

  「快点,咱们先上楼去。」他拉着她上楼。「这房子全都是依我妈的兴趣下
去设计的,不过,二楼是我的天下,你应该会觉得比较舒服一点。」

  「我并不觉得讨厌啊!」

  「真的?」他很意外。

  「只是觉得眼前金光闪动得厉害而已。」左看也闪、右看也闪,闪得她眼睛
好酸。

  「来,你到这里沐浴一下,我去帮你找一套能穿的衣服。」他打开了二楼的
门,里头的设计就像是皇宫里的浴池,让她没有勇气再踏进去,而最好玩的是,
在浴池的最前端,有个金色的狮头喷水口,嘴上还咬了个环。

  「不用了,我只要换衣服就好,不用洗。」浴室太大,洗起来超没安全感的。

  「再怎么说都是酸雨,还是洗一下比较好吧。」他转身走进另一扇门。「你
可以放轻松一点,我爸妈都不在,你不会在这里遇见他们。」

  羽占春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自己真是少根筋,她根本就没想到会遇到他爸
妈。

  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发觉光这条长廊到底,左右两边就不知道有几问房,再
加上满屋子富贵逼人的摆饰,她突然发觉两人之间有很大的差距,不是一脚就可
以跨过的。

  「小姐,请往这里,我帮您洗头。」不知道从哪里闪出来的女子身穿黑色半
身围裙,头发整齐束在脑后。优雅地走到她面前,手里还捧着毛巾和换洗衣物。

  「等、等一下!」哇咧,还有帮佣的?!

  「是少爷吩咐的,请往这里走。」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那怎么可以?」

  哇咧,又有一个跑进来帮忙?他家到底有多少个帮佣的?

  救命啊,她自己洗就好了,不要帮忙啊!

  洗完澡后,羽占春被丢进一扇金色的大门后。

  金色的仿古梳妆柜,就连整个桌身都是漆上金箔,最最可怕的是,房中那一
张仿古的四柱大床,床身是闪烁的金色,上头雕塑着花草圣兽,还镶上类宝石的
彩色石头,而棉被是金色的丝被,摸起来好细好滑好舒服,

  羽占春滚上了床,看着从天而降的浪漫公主帘,还好,是橘红色的,要是连
这个都是金色的,那可能睡起觉来也会觉得很辛苦。

  「洗好了?」尚道没敲门直接走进来。

  「喂,你干么找人帮我洗头啦,我很不习惯耶!」她不满的吼着。

  「我怕你不洗啊!」事实上,要是不揪出第三个人,他很怕自己会无法自制
的冲进浴室里头为她「服务」,然后再被她甩两个巴掌,接着目送她离去。

  「就算是这样,也不可以……」唉,算了,洗都洗了,现在再提这个也没意
义。「你家居然连帮佣都有,好可怕。」

  「帮佣?可怕?」他不懂。

  「我想回去了。」

  「咦?」瞧她跳下床,他也跟着站起,将她扯进怀里。「为什么?」

  「没为什么,只是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要是再下回去,大姐会不让我回家的。」
这个理由真是完美到无懈可击,但实际上却与此无关,而是今天她大开眼界,明
白了贫富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她想要回去好好冷静,好好想想两人的未来。

  「你可以在这里过夜……」

  尚道话一出口,她立即往旁边跳,警戒地瞪着他。

  他赧然,搔了搔发。就算他有前科,她也不需要这么警戒吧?「只是在这里
睡觉而已,我保证,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而且外头雨下得那么大,这里又是郊
区,我要是不送你,你怎么回去?」

  「我可以叫计程车。」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

  「你没有电话。」

  「我的手机呢?」她眯起眼。

  「不知道。」

  「你的手机呢?」眼睛已经眯成一直线。

  他看着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子,把手机丢出去,回头,笑,「坏了。」

  「你,」很机车耶!很蓄意哦!

  「我发誓,只是想留你在这里睡一觉而已,因为明天一早,我想带你去一个
地方。」他很真诚地道。

  「真的?」

  「真的。」他像个乖巧的童子军,很诚心地起誓。

  「那,我会不会一早遇到你爸妈?那样会很尴尬!」她不喜欢那种感觉,觉
得自己会被品头论足。

  今天才被伤了一次,不想再被伤第二次。

  「不会,因为他们不在国内,预定明天晚上才会回来。」

  「这样子啊。」虽不满意,但可接受。「那我就勉强在这里住一晚,可是,
我没跟我姐联络,她们会担心的。」

  她从不夜不归营。

  「放心,我已经帮你联络好了。」计划总得要万全,是不?在她家二姐发火
之前,他就挂断了电话,当她默允了。

  「真有心机。」

  「有心机也是为了得到美人心啊!」要是她肯乖一点,赶紧投进他的怀抱,
那么他也不需要要那么多心眼了。

  「还真敢说哪!」好像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了,我要睡觉了,你快出去。」

  尚道闻言,垮下肩头。「晚安。」美人不留他,他只好摸摸鼻子回房。

  「晚安。」目送他离开她才躺上床,床很软、被子很暖,但是她却一点都不
想睡。

  他很特别,偶尔机车、偶尔跋扈,可偏偏做出的每个举动都是为了讨好她,
而她……唉,不知不觉中,似乎也被他给讨好了,如果有一天他回美国了,那么,
她的心又该要何去何从?

  想着,觉得很烦,感觉思绪焦虑又很紊乱。

  转个身,突地听见门板被打开的声音,她眯起眼偷觑着,只见尚道大剌剌地
走进来,轻声唤着,「占春?」

  她不理他,看他打算要做什么?要是他胆敢染指,就算淋雨,她也要用走的
回家。

  屏气等候,却只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抚上她的额,像是在确定她的温度,而
后又立即离开。

  听见门板关上的声音,她有些错愕。

  就这样?

                第七章

  「喂,不是说好了,不要再送我东西了吗?」羽占春不悦地瞪着坐在VIP室里
笑得一脸傻气的尚道。「都已经约法三章了,无功不受禄!」

  一早便拉她出门,逛啊逛的,不小心逛进专柜里,还不小心被请进VIP室,又
不小心被半强迫地换上几套衣服。

  她又不是模特儿,老是挑一套又一套衣服要她试穿干么?

  很累耶!

  「我感谢你陪我逛街、陪我吃饭啊。」他嘻皮笑脸,回答得很没有诚意。

  「只是逛街吃饭而已,不用谢,好吗?」谁都听得出来他只是在找理由送她
东西。「是不是我原本的穿著打扮,让你觉得很失礼,所以才硬要把这些行头往
我身上套,免得你走在我旁边觉得丢脸?」

  「才不是。」他微恼道:「有哪个女人不喜欢漂亮衣服?况且,我认为这几
套你肯定会喜欢。」

  羽占春无法反驳。确实,她真的挺喜欢,他挑的全都是她的风格。

  「我已经把你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他一副得意的样子,笑起来的俊脸
像是温煦的春风,令人心旷神怡。

  「是啊,真了不起!」她皮笑肉不笑地道,还是不懂他到底喜欢上她哪一点。
「不过,下次还是麻烦你先告知一声,不要说都不说就把我拐进店里,我不喜欢
这样。」

  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就连她也不懂自己究竟有何等魅力,竟能够将他迷得
团团转。

  「遵命!」尚道取出身上的信用卡,要专柜小姐结账。

  「喂,你全都买啦?」看着专柜小姐剪下她身上这套雪纺纱洋装的吊牌走出
VIP室外,她才低声问着。

  「又不多。」他有些英雄气短地闪避她的高涨气势。

  「不是多不多的问题,而是那些衣服并不便宜吧?」她刚才有看见吊牌,就
算上头没有标示金额,她也知道这些服装都贵得让人想跳楼。

  「我想宠你,你就让我宠嘛!」语气软软,可怜兮兮的。

  羽占春闻言,闭眼拍额叹气。

  他完全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实在是,很气人!

  被宠是种满足,她确实尝到被捧在手心疼惜的滋味,但凡事都该适可而止吧?
他大爷肯定不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改天非跟他好好上一课不可。

  「你生气了?」偷觑她忽晴忽阴的脸色,他问得很小心翼翼。

  「大爷,我不是你以往交往过的女人,不要拿礼物来讨好我,与其送我这些
物质上的东西,倒不如送我精神上的喜悦。」

  「精神上的喜悦?」他攒眉沉吟了下,突然呀了声,润亮的黑眸深沉了起来,
眸底有着古怪的挣扎。难道说,她想要的是那个、那个,

  「你在看什么啊?」眼神很怪哦!

  「虽说明天就是拉力车展。但如果你愿意,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满足你。」
他的眸色坚定而无物能摧,神情贪婪而无物能挡。

  羽占春疑惑半晌,想了下,小脸突地爆红,意会他的意思。「不是那个啦!
你很瞎耶你,谁跟你在聊那个啦,猪头!」就知道他的逻辑异于常人,但没想到
居然会到这种地步。

  「不是『那个』?」噢,他好失望。

  「不是!我的意思是,不说了啦!」凭他那种脑袋,她就算解释得再清楚,
他也一定听不懂。「不理你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他扣住,火大地回头瞪他,却见他瑟缩地扁起嘴,黑眸温
润生光,模样像极了三姐自助餐隔壁的那只拉布拉多犬,不由得逼得她想笑,然
此时此刻岂能一笑解他愁?

  她好可怜,憋笑憋得好辛苦。

  「不要生气嘛,我还想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她努力忍住笑意,正色瞪着他。

  「一个很特别,而且你一定会喜欢的地方!」

  羽占春迟疑的看着他。这个男人真猜得到她到底喜欢什么吗?

  他果然不懂!

  「上来呀,占春。」

  他温柔的话语像是恶魔的召唤,丝绒般好听的声音像是恶魔的呢喃,蛊惑着
她的理智,诱拐着她的心神。

  但,她无动于衷。

  「快点,今天是第一次启动,这个初次运转,非要你跟我一起搭不可。」尚
道很坚持,不容抗拒。

  然而羽占春脸色刷白,看着立在眼前的摩天轮,一股酸意从末梢神经迅速传
导,扎向她的心脏。

  如果她现在转头就逃,把他丢在原地,他会不会很丢脸?

  「怎么了?」尚道不解。「是不是因为这座摩天轮不够高?那是因为考虑太
阳能电量传输问题,所以自然比下上亚洲第一大,但是这个点够高,等到运转到
最顶端时,你会看到最美的夜景。」

  如果他没记错,她应该是喜欢看夜景的,是不?

  还记得第一次带她到饭店套房时,她可是对外头的夜景哇哇叫了很久呢!

  「那个、我我……」她冷汗直流,浑身酸软,要不是在场人潮汹涌,她会一
把推开他,杀出血路狂奔回家。

  「占春!」他笑着,以为她是感动得说不出话,坐在摩天轮里的他只好一把
将她拖入,安置在对面的位置。「不要感谢我,也不要太感动,这是我份内该做
的事,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想要把你喜欢的东西呈现在你面前而已。」

  她浑身直打着哆嗦,有股冲动想要跳下去,却见工作人员已经把门上栓,而
脚不悬地的这一方空间正摇晃上升。

  妈呀,她有惧高症,受不了这种双脚不踏实的惊悚!

  冷汗沿着背脊滑落,手心脚心「万汗齐发」,她的心脏像是受不了恐惧撞击
般不断向大脑提出抗议,而大脑则向各大神经传输她的骇意,神经震动过度像是
要把魂魄给震出体外。

  她要死了!她要死了+

  这个疯子居然还在这当头以为她是感动?!呜呜,她要哭了啦,救、命、啊,

  「真的有那么喜欢吗?」看她隐隐发颤,尚道还以为她是感动得快要落泪。
「我总算做对一件事了。」

  就连他都要忍不住佩服自己了。

  他说过,他把她的心思都放在心上,钜细靡遗地来回推敲。

  羽占春呼吸困难地瞪着他。

  ×的咧,对个屁!他没看到她抖得像是要把灵魂都给抖散了吗?要是再不放她
下去,信不信她死给大家看?!

  「你怎么都不说话?是因为太开心了吗?」他站起身来要坐到她身旁。

  车厢摇晃了下。恍若整个世界也剧烈震动了一下,羽占春挤出恐惧的表情,
暴咆着,「不准动!」

  「占春?」

  「我我。我要下去,」话到最后,她已经是气若游丝地喃着。

  「嗄?!」他想要靠近她,整个空间又晃了下。

  「不要动啦!」她吼着,把隐忍在眼眶中的泪水也给震出。「很恐怖耶!」

  「嗄?」被她的眼泪,被她的措词吓到。

  「还嗄,给我坐下!」她用尽力气,不顾一切地狂吼出声。

  尚道乖乖坐下,有些不知所背地看着她。「占春,你很害怕?」

  她闻言,近乎歇斯底里地笑出声来。

  「呵呵,你总算明白了,我有惧高症啦,」她怕、很怕、超怕,怕爆了!

  「可是,你不是喜欢看夜景吗?你还带我去看云海!」怎么可能有惧高症?

  「那不一样啊,我的脚还可以踩在确实的地方,不像现在是悬浮的状态!」
只要能够站在平稳的上地上,她就可以测量出安全距离,但问题是在这种地方,
她还能怎样?到处都不安全啊!

  他听完,恍然大悟。「难怪你坚决不搭直升机!」

  「我可不可以下去?」她哭丧着脸,泪眼婆娑,气势严重消退,像个脆弱的
小女人。

  「可是……」他看着窗外,发觉已经升到一半的高度。「可能没办法。」

  「真的?」不要连最后一线生机都不给她啦!

  「你刚才就应该告诉我,我就不会强要你跟我一起搭乘。」他懊恼极了。

  「但是,你看起来兴匆匆的,又是这架太阳能摩天轮正式启动的第一天,你
要我怎么说出口?」她也会想要配合他的喜悦啊。

  「你这个小傻瓜!」他胸口有着满满的感动,然而看着她颤抖的骇惧模样,
心中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掏出手机,按下号码,不一会便听他说:「把摩天轮
逆转下来……不能。不能也得能!我叫你做就做!」

  羽占春意外地看着他魄力十足的神情,心被他脸上的果断和怜惜给撼动。

  「好一点了吗?」

  硬是把摩天轮给逆转下来之后,尚道抱着全身无力的羽占春冲到车上,火速
送她回家,下了车还贴着她搀扶着,就怕她的脚仍旧很无力。

  她微羞地侧看着他再认真不过的表情,打从心底被这个男人的包容和温柔给
感动。

  「我好多了啦,不用扶着我。」这样她会很不好意思捏。

  「不行,你的脸色很不好。」他不舍地看着她,脸上还有懊恼。「我不该找
你去搭摩天轮的。」

  他后悔得要命,心疼得要死。

  「没有啦,那是因为我没告诉你。」说起来,他真的是好绅士。「在老家,
我还取笑你怕蛇,没想到你一点也没笑我的惧高症。」

  「拜托,你都吓成那样了,我怎么会笑你?」在那种状态之下,他怎么可能
笑得出来?

  「这么说,好像我很没良心似的。」因为她笑很久,还笑得很大声。

  「才不是,我知道你是闹着我玩的,我也不讨厌被你笑。」当然啦,还是有
限度的,不能从早笑到晚,对不?

  「你真傻,对我这么好做什么咧?」他对她愈好,她就愈是跟着无法自拔,
很怕有一天自己会步入二姐的后尘。

  「因为我爱你。」深不可测的眸是坚定不移的深情。

  羽占春看着他,粉颊一寸寸地被逼红,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想,自己应该
是喜欢他的,但是要说出口,实在是很难耶,她的脸皮很薄,这种恶心话,真的
难以道出。

  可是,要是不回应他,好像只有他在演独脚戏,对他而言,一点也不公平。

  「到了。」看出她的窘迫,尚道好心地转移焦点。

  反正一切尽在不言中,她不需要说出口,只要他懂就够了。

  「哦哦,那我要进去了。」她回神,才发觉他已经送她到门口。

  「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

  「一定要。」他强势得下容置喙。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再坚持下去也很没意义。掏出钥匙开了门,走上玄关,
拐进客厅里,还没说话,坐在客厅的人已经先开口了。

  「羽占春,你有本事就别回来,居然给我彻夜不归!」羽良秋温声喃着,却
是杀伤力十足。

  「二姐,我……」这个样子,像不像跷家少女被家长训话的画面?

  「我什么我?!」羽良秋火大地起身,怒瞪着妹妹,瞥见站在她身旁的男人,
要骂出口的话瞬间消失,脑袋一片空白,而后赶紧转过脸,避着那个男人。「谁
让你带他进门的?!」

  「二姐,对不起,实在是占春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我坚持要送她进家门。」
尚道礼貌地解释着,目光却紧攫着她。

  好面熟啊,他肯定是在哪里见过她。

  「你哪里不舒服?」羽良秋闻言,走到妹妹身旁,然而一对上尚道的眼色,
不禁又气又恼,只因她在他的眼中瞧见了疑惑。

  「没啦,他带我去坐摩天轮,我吓到而已。」羽占春呵呵干笑,压根没发觉
身旁两人正在以眼力较劲着。

  「你没事带她去坐摩天轮干么?」羽良秋不悦地把枪口对准他,连发数道。
「你有没有病啊?不知道我妹有惧高症?还有,昨天为什么是你跟我联络?说!
你对我妹做了什么事?有没有防护措施?!」

  反正他认出来了,对不?认就认嘛,她不怕,但她不爽他带着占春彻夜不归。

  「二姐,」羽占春抱着她撒娇,掩饰烧得火红的脸。「没有啦,我只是在他
家避雨而已,没有你想的那种事啦。」

  「真的?」她不信。

  「真的。」

  羽良秋看着她,想了下。「你去换衣服,顺便洗把脸,早早上床休息,我看
你的气色差劲透了。」

  「那,他……」

  「我来送客。」

  「二姐,你不会扁他吧?」她小声问着。

  「我打得赢他吗?」他高头大马的,她才不打没把握的仗。

  「呵呵。」羽占春轻声笑着,漾出可爱梨窝,回头看着尚道提醒,「开车小
心一点,到家的时候,再给我一通电话。」

  「嗯,记得明天早上九点,我过来接你。」

  「好,掰掰。」

  她一溜烟地上楼,客厅里只剩氛围吊诡的两个人。

  「你可以走了。」羽良秋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尚道微眯起深邃的眸,启口道:「如果我认错人了,那么我道歉,不过我觉
得你很像我朋友曾交往过的一个女孩。」由于年代久远且只见过一面,所以他根
本记不起她的名字,但是她的脸……

  「是又怎样?」她恼道。

  「庭乐长得很像震远。」他突地点出重点。

  羽良秋抬眼怒瞪着他,大有以眼光狂杀猛砍他数回的气焰。「你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震远分手的,但没道理因为你跟他之间的事,就反对
我跟占春吧?我不是震远,占春也不是你,你再反对下去就很没道理了。」想起
她的瞬间,他把所有的事全都联想在一块,猜测的结果到底是不是结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不能因此破坏他们的婚姻。

  「天晓得呢?」羽良秋哼道。

  尚道挑起浓飞的眉,撇了撇唇,「明天有一场拉力车车展,是我和震远家的
宝成集团合作的,你想,如果我把庭乐的事情告诉震远,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你敢?!」目露杀气红雾。

  「只要你敢阻止我跟占春,我就敢。」他斩钉截铁。

  「你在威胁我?」

  「可以这么说,看你站在哪个角度看待这件事。只要你不反对,你会捡到一
个好妹婿,你吃亏吗?」虽说他专精的是芯片研究,但他不是老学究,多少还是
懂一些谈判技巧。

  「我又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待占春好?」

  「我的表现还不足以说服你?」

  「你的家人呢?」她没信心的是他的家人。

  「放心,明天的拉力车车展上,我就会把占春介绍给我父母,而我父母绝不
会反对,因为他们非常的明理,而且非常疼我……」话到一半,他突地想起。
「难道你跟震远是因为宋妈的反对?」

  羽良秋一脸受伤地撇开脸。「不关你的事,我不允许你再胡乱揣测下去,也
不许你把庭乐的事情说出去,否则……」

  「我知道。」

  「你可以走了。」她拧起眉。

  「二姐,再见。」

  听见关门声,她才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再次沉进跳脱不出的情伤。

  拉力车车展上冠盖云集,不少商界大老都莅临现场,更有众家媒体守着各个
角落,闪动着手中的镁光灯。

  时间一到,尚道挽着盛装打扮的羽占春走进会场,里头欢声雷动,不知道大
家在兴奋什么。

  「这条项炼会不会太招摇了一点?」她忍不住抱怨挂在颈项上头那串闪耀火
蓝的宝石。

  仿宫廷式的项炼,无爪镶嵌,份量十足,总觉得很嚣张。

  「不会,配你刚好。」品亮蓝宝石贴覆着柔腻的雪白颈部线条,他恨不得能
变身或那串项炼。

  不理他,她又说:「你到底是哪时候订了这套礼服的?」她很不习惯身上的
宝蓝色曳地长礼服。

  「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可惜那回太过匆促,所以没来得要你穿上。」尚
道任她挽着,不着痕迹地扶持她,很怕她穿不惯高跟鞋,一个不小心会跌个狗吃
屎。

  「还好你那时没逼我穿上。」如果打第一次约会,他就打算要改变她的穿著,
那么,她肯定会跟他说掰掰。

  「你会走人?」

  「八九不离十。」

  「算是我幸运喽?」因为事出有因,所以可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肯定是。」

  尚道闻言,笑得迷人。

  羽占春看着他的侧脸,发现今天的他,神清气爽,意气风发,笑得不可一世,
恍若手上握有无人能敌的幸福,害得她也忍不住跟着他笑了。

  「喂,可不可以要他们别再拍照了?」她面对着刺眼的镁光灯,觉得眼睛快
瞎了。

  「可能不行,因为等一下他们还会访问我们。」他像是早已习惯媒体,笑容
可掬地回应着每个镜头。

  「不会吧,」她觉得自己好像走进异世界里了。

  「那是一定要的,因为我从没有邀请过女伴出席各种会场。」

  「真的?」以前的事,他随便说说,她也无从查起啊。

  「当然。」他笑着,迎头走来的几张熟悉的外籍脸孔,面有埋怨。

  「尚道,她是谁?」一名女子不善地以英文开口。

  「我的女朋友。」

  「假的吧?!」另一名女子挽上他另一边的手。

  他想也不想地甩开。「我已经有女伴了。」尽管唇角还带着笑,但森冷眸底
已经写满他的不悦,不爽她们的不识相。

  要是白目地气走占春,这笔帐可就有得算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另一名女子气得跺脚。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就这样,我先走了。」他耐住性子说完话,带
着羽占春离开是非之地。

  「哟,真红哪!」她语气很酸地道。

  「我说过,少有女人不买我的帐,」他不忘稍稍炫耀自己的魅力,但这一回
聦明地点到为止。「不过,只要你肯买我的帐就好。」

  羽占春噘起嘴,回想着他刚才甩开手的动作,显示他在意自己的看法,所以
小小地原谅他,但又不禁想,若是哪天被甩开的人变成自己,不知情何以堪哪!

  「儿子!」

  「爸!」

  忖思中,听见尚道的称呼,她打从心底发麻,没有勇气抬头。

  厚,这个人很过份哦,今天来会遇到他爸,也不事先跟她说一声,害她一点
心理准备都没有。

  「占春,过来,我介绍我爸妈给你认识,」尚道压根没细想她的心境,热情
地拉着她往前几步。「爸妈,她是我的女朋友。」

  她没有勇气抬头,只能怯怯地打招呼,「你们好,我是羽占春。」天,她在
发抖、她在不安,好怕他的父母要是不喜欢她该怎么办?会逼她跟尚道分手吗?

  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待她?是喜欢?还是讨厌?

                第八章

  「好可爱的女孩呀!」兴奋接口的是女子软软的声音,尚母苏欣岚热情地抓
起她的手。「你叫占春啊?好可爱的名字,希望你多担待我们家的笨儿子,他的
脾气很硬,像石头一样,真谢谢你能容忍他。」

  「不、不会,他对我很好。」羽占春受宠若惊地抬眼,发觉眼前是个娃娃脸
的女子,身穿一袭亮眼的金色礼服,看起来还很年轻。她真的是尚道的母亲吗?

  「真的?」尚鳞很意外,双眼直瞅着她。「儿子,赶快订下。否则会被人抢
走。」

  「不会的,她已经是我的了。」尚道占有性地搂着她。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尚麟又问。

  「嗄?」羽占春傻眼。

  「你想办什么样的婚礼?可以交给我安排吗?」苏欣岚也问。

  「嗄?!」羽占春的眼睛快跳出来了。

  「怎么可以交给你办?到时候你又到处搞得金光闪闪的。」尚辚有点小埋怨。

  「你嫌弃我?」苏欣岚喊着,泫然欲泣。

  「没有、没有!」

  「呜呜,我嫁给你三十几年了,你现在会嫌弃我了,」苏欣岚激动的跑开,
尚辚立刻追上,而羽占春则愣在当场。

  「我说了吧,我父母很开明的。」尚道睨着一脸错愕的她。「瞧,他们连身
家背景都没问呢,基本上,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们足不可能反对的,这下子,你
相信了没有?」

  「信了。」她僵硬地点头,真的被吓到。

  原来他的父母恁地风趣,真的好有意思,也难怪他的个性会这么特殊了。

  「所以,你尽管放心吧。」爱情里本来就不该有阶级分别的。

  羽占春扬扬眉。真的可以就此放心了?她神经大条归大条,该纤细的时候还
是很纤细的。

  「总经理,会场那边有些问题,主办单位要你过去一趟。」欧多佩拉从会场
角落走来。

  「我过去一下!」尚道拍了拍她的肩,又对她说:「他是欧多佩拉,我的助
理。」然后,又眯起眼瞪着欧多佩拉。「好好招呼,懂吗?」

  接收他的视线之后,欧多佩拉很聪明地立即意会。「放心,有我在身边,绝
对不会有人敢动羽小姐半根毫毛。」

  「寒毛啦!」尚道拍了下他的额,随即朝主办单位的后台移动。

  「不好意思,我的中文不太好。」欧多佩拉呵呵笑着。

  「已经很好了。」至少她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真是感谢你愿意和我家老大交往。」他脱口道,眸底满溢对她的感激。

  「嗄?!」

  「有你在,我家老大更有干劲了,脾气收敛许多,个性也稳重了。」所以他
们这些下属,目前像是生活在天堂里,每天都高兴得想哭,一看到传说中改变老
大的女子,忍不住对她致上最高敬意。

  「……是吗?」她沉默了下才挤出不解的笑。「他原本是很懒散的人吗?」

  「不是,他对工作向来是抱有热忱,但是太过要求完美,所以总是会大呼小
叫的。」他很委婉地替尚道找了个台阶下,增强老大完美的形象,否则若是日后
害得老大又变成喷火龙,他的罪过会很大。

  「喔……」她点点头。

  看着远处他和主办单位在详谈的表情,她忍不住高扬起唇角。他是个好到没
话说的男人,虽是个二世祖,但他对工作很有热情,虽然有点狂妄自大却也带着
就事论事的谦虚,虽然偶尔会跋扈凌人地「强迫中奖」,但前提是因为情生意动。

  综合看他,他没得挑剔,如此高大俊美的男人,又为何会看上她?

  理由只是单纯的一见钟情?真是太离奇了。

  她无法和他一样浪漫的一见钟情,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一段日子的相处,她
也难以抗拒地爱上他,只因他实在是太宠她了,她没道理不爱这个男人。

  这是爱情的常理,对不?

  因为他爱她,所以长期濡染之下,她终究会沦陷。

  所以她承认,她沦陷了,而且似乎不可自拔,站在这里,她的眼睛还是下住
地盯着他的身影。

  这里人潮拥挤,但是她只要一眼就能找到他。

  就如同当他自远处走来,一眼就能找到她……啊咧,他身后还跟了个人,仔
细一看,不就是宋震远?!

  啊啊,她把这件事都给忘了。

  一开始愿意接受尚道的狂傲,是为了要打探宋震远,然而,这件事不知道在
什么时候就已经被她抛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

  「占春!」尚道走近,笑柔了刚毅的五官。

  她不禁也笑了。

  「他是我朋友,你应该知道吧?」尚道介绍着好友。

  宋震远的目光近乎贪婪地销住羽占春,但她却装作若无其事的咧嘴笑着,
「你好,叫我小春就好。」呵呵,这当头还是别让他知道她姓羽,毕竟这个姓氏
不多见,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发现她跟二姐的关系。

  如果可以,她还想从宋震远这边打探出他和二姐分手的真正原因。

  尚道闻言,脸色微变,然而她忙着细思乱算,没来得及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
逝的不悦。

  「你好!」宋震远轻扬着笑。

  她笑嘻嘻的,宋震远和尚道则是一脸若有所思,只有一旁的欧多佩拉看出了
端倪,心里狂念阿们。

  「老大,差不多该到后台准备,要致词了。」他斗胆上前打破这片波谲云诡
的氛围。

  「喔。」尚道点头,贴在羽占春耳边。「不准变心喔!」

  「什么啊?」她嚷着。

  她气呼呼地瞪着他,他却只是大笑走开,不一会,便见他被主办单位给拱到
小舞台上致词。

  尚道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透过麦克风,像阵温煦光痕散落整个冷调设计的会
场,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她想,她连声音都爱死了。

  「小春。」

  「……嗄?」她慢了半拍才回神,侧眼看着宋震远,被他低柔的嗓音给吓到,
也被他口中称呼的名宇给吓到。

  「想不想跟我私下聊聊?」他眸底噙笑,也隐藏她不懂的算计。

  「嗄?!」什么意思?

  「如果你想来就来,要是你不来,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他将纸条不由分
说地塞进她的手中。

  羽占春一脸不解,想要问清楚,却听见尚道唤着宋震远,要他一道上台,毕
竟这场拉力车车展是跟宝成集团一起合作的。

  想了下,羽占春偷偷地把捏在手心的纸条打开,瞧了一眼又赶忙捏紧。

  天啊,他竟邀她上饭店套房聊天?

  聊什么?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能聊什么?!

  真想不到他是这种人耶!什么分手,他根本就是对二姐始乱终弃嘛!

  不去,绝对不去!

  「好嘛,」声音软软的,撒娇得要命,完全没了他一贯的沉稳内敛,让一旁
的欧多佩拉忍笑忍到快要内伤。

  「可是,我真的没空。」羽占春说起谎来很愧疚。「三姐要我支援嘛!」

  因为,她现在人在饭店大厅,待会准备跟宋震远见面,所以没空。

  「你在干什么,怎么会没空?」声音一转,尚道开始要无赖。「你愈来愈大
牌了喔。」

  「是是是,我就是大牌,怎么样?」嚣张得咧。

  「我会生气喔,」厚,一点都不怕他。

  「生气吧。」她呵呵笑着,没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本来是不打算赴约的,但后来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当面问清楚较妥当,免得
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所以,她还是来了。

  「我生气了!」

  「好啦,明天再陪你,好吗?」她软着口吻,像哄小孩般。「我们这几天都
见面,不差今天一天嘛。」

  真是的,她开始怀疑他的年纪了。

  「我时时刻刻都不想放开你。」他要回美国了耶,她到底知不知道?

  他蓄意不邀她,就是在等她急躁、等她主动询问,岂料她竟不闻不问,让他
觉得好伤心,仿佛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何时要回美国。

  「……好啦,明天一定陪你,我发誓。」她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暗喻什么?

  可他呀,永远不知道她哪里痛。

  她连摩天轮都不敢搭了,更遑论飞机?他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克服心理障碍是需要时间的。

  尚道瞪着手机不想回答。

  「老实说,你是不是想要逃掉应酬,所以才打算拉我当挡箭牌?」她一针见
血地道,扎得他面无血色。

  啐,她怎么猜得到?他心里咕哝着,开始怀疑身边有内奸。

  瞪着欧多佩拉,瞧他心虚地别开眼,立即证明他的猜想,微恼地扁起嘴,懒
声嚷着,「算了、算了,你去忙吧,回到家时再给我电话。」

  「好。」

  挂断了电话,羽占春再看一眼时间,眼前的电梯打开,她踏进里头,按下楼
层键。

  几乎是同一时间,尚道和欧多佩拉刚好也踏进饭店大厅,余光瞥见了她的身
影,他还没喊出口,电梯门便已经关上。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说她到三姐的店里去支援吗?

  门开——

  「你来了。」宋震远好听的声音配上漾笑的俊脸,羽占春想,他确实是个相
当有魅力的男人。「请进!」

  「嗯。」走进套房内,见他要关门,她立即制止,「等等,门别关,开点小
缝。」

  「为什么?」他有些微愕于她的要求。

  「这样空气比较好。」很蹩脚的理由,但她非常坚持。

  因为一旦发生什么状况,她要逃要喊救命都比较有机会。

  他闻言,笑了。「好。」

  「那么,你要跟我聊什么?」羽占春站在边上,看着走到吧枱倒酒的他。

  「你说呢?」

  「我没有读心术。」她要是有这门本事的话,现在还会在当米虫吗?

  其实,车展过后,她想了几天,后来推出一个可能性,听说她的眼睛跟二姐
很像,那么,他是不是透过她在寻找二姐的影子?

  「你很有趣。」他顿了顿,又道:「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孩很像。」

  「谁?」她心头雀跃着。

  宋震远摇晃着酒杯,狂野呷完,大步走到她身边,不着痕迹地将她逼到墙边,
双臂圈住她。

  「你知不知道尚道是我的好兄弟?」他突问。

  「知道。」听尚道说过。

  「那么,我该要如何解释你今晚的赴约呢?」

  「嗄,不是你要我过来的吗?不是你跟我说有事要私下聊聊的?」她一派天
真又直线的思考模式。

  「就这么单纯?」声音逼近,恍若贴着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掺着酒气,教
她进入警戒范围里。

  「如果没事的话,我要走了。」她拧起眉,充份地表现出不悦。

  「欲擒故纵?」气息依旧暧昧地纠缠着她,仿佛没打算放过她。

  「喂!你们这些人的思考逻辑都很奇怪耶,根本没在听人家说话嘛!」她大
概知道二姐为什么会跟他分手了。「我不懂你的意思,也不打算了解,反正我现
在不爽了,麻烦你让开,不然我要喊救命了!」

  真不是她要说,这一干二世祖真的脑袋都有点怪怪的,看不懂人家的拒绝,
还一相情愿地认为她在欲擒故纵。

  ×的咧,令人火大!

  宋震远没有答话,只是直挺挺地瞅着她那一双因生气而喷溅火花的鲜明大眼。

  好像,真的好像……

  「喂,你要干么?你要干么?!」眼见他的脸愈靠愈近、愈靠愈近,她被逼
得退无可退,眼看着——

  「你们在搞什么鬼?!」

  尚道怒不可遏的吼声自一旁落下,两人不约而同看去,虽不解他为何会在此
时此刻出现在这里,但羽占春松了好大一口气,正要求救,却又听他暴吼。

  「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的女人,你们到底背着我在做什么?!」他像是
头受伤的野兽发出悲鸣声。

  要不是他瞥见她走进电梯,试着到震远投宿的房间碰运气,天晓得他们是不
是就打算一直把他蒙在鼓里?

  好可怕的不期而遇,想不到真正的不期而遇竟是如此具有杀伤力的状况。

  羽占春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脸,布满失望和难以置信的神情,在在说明他受到
伤害。

  「等一下,不准误会,我可以解释!」她急道。

  「事实摆在眼前,你要解释什么?」她的谎言幻化成长刀,砍进心窝再拽下
斜落,他头一次尝到背叛的滋味。「我约你,你跟我说什么?你说要去三姐的店!
你三姐的店是在这里吗?!」

  她拒绝他,竟是为了来赴震远的约?这算什么?

  他的兄弟把她逼到墙边,而她居然还不抵抗?!Shit!她还希望他说什么?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继续?

  死也别想要他吐出这句话!

  要他有成人之美,他做不到。

  「我……」她理亏得吐不出话。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尚道悲切地低笑着。

  「嗄?」知道什么?

  「当我看到你在看震远的目光时,我就知道了,你肯定对他有意思,但我一
直以为这段时间以来,你应该也爱上我了,你应该把那份初生的情感给扼杀了,
所以我特意带着你参加车展,只是想要证明我们的爱情已经进入稳定期,想不到
那不过是我自信过头的想法而已!你竟背着我跟他私下联络,甚至还约在饭店套
房里,你根本就是喜欢他!一直都喜欢他!」尚道一古脑地低吼着。

  多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在车展上,她自我介绍是小春时,他就觉得不大妙了!

  「才不是!」见鬼了,他到底是哪一只眼睛瞧见她喜欢宋震远的?

  她纯粹只是想要打探这家伙和二姐之间的事而已,说什么她喜欢他,有够夸
张!

  「不然呢?」他紧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那个是……」厚,气死,真是有理说不清。「不准激动,跟我下楼,耐住
性子听我把话说完!」

  反正这件事不能在这里说,下楼再一五一十地跟他招了。

  「抱歉,我没有耐性!」她的支吾其词,证明他的猜测无误。

  话落,他转头就走。

  「尚道!」她喊着,推开横架在墙上的那只手臂,拔腿往外狂奔。

  套房内只余宋震远一人,抱头低吟着。

  「王八蛋,你还不接?!」羽占春气急败坏地吼着。「好好,你就别接,有
种一辈子都别接!你了不起、你厉害、你可恶、你混蛋,当我解释清楚的时候,
你再看我怎么罚你!你死定了!混、蛋,」

  她在哔一声之后,骂了一连串的话后才狠狠地挂断电话,整个人气喘得很,
想不到骂人也是很累的。

  「占春,小声一点,声音会传到外头的。」正在厨房和锅铲火并的羽乃冬皱
起眉提醒她。

  「都怪他,居然给我搞失踪!」厚,气、死、她、了!

  以往是黏她黏得要死,现在居然让她完全找不到行踪,手机没开机,但不接,
打到他公司,接电话的一定是欧多佩拉,吞吞吐吐地说他不在,到他公司堵他,
却没一次见到人。

  够种!有种就一辈子都躲起来,她肯定会让他尝到后悔的滋味。

  「你啊,本来就不该跟人家到饭店去,换个立场,如果今天是你目睹他跟我
在套房里头,你会怎么想?」羽乃冬拿着大铲,快炒青菜。

  「那肯定是误会啊,还需要想吗?」她翻动白眼。「你是我三姐,我清楚你
的个性,他是我男友,我了解他的为人,你们根本就不可能背着我胡作非为的,
不是吗?说到底,他根本就是不相信我。」

  羽乃冬扬了扬眉。「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那么条理分明地分析,依我看,他
会那么生气,也是因为他真的很爱你。」

  「那么,你是说我不爱他喽?」

  「你要是不爱他,根本不会在乎他的误会,你甚至会想,无所谓,误会到死
吧,对不对?每个人个性不同,对爱情的表达模式也都下尽相同。」

  「……嗯,所以我努力在找他,想要跟他解释啊,可是他竟然避而不见,甚
至不接我的电话,」事实上,她觉得很受伤,之前被他捧在手心宠着,如今他却
睬都不睬她,要她怎么平衡得了?

  那天,他盛怒的脸寒凛得让她很慌,她想,她比想象中还要在乎他吧。

  「再给他一点时间,人在气头上总是没好话,给点时间空间,让彼此都冷静
下来,才能真正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啊。」

  「可是,他就要回美国了。」要是她没记错,大概只剩三、四天而已了。

  「明天再打吧!」

  「嗯。」也只能这样了。

                第九章

  「不接电话?」

  尚道闻言,将视线自手机移开,接过宋震远递来的酒,浅啜了一口。「你要
跟我说什么?」

  「跟你道歉。」

  「道歉?」

  「我误会她了。」他在对面的位置坐下,点起一根烟,喷吐出的烟雾迷蒙了
他的眸。

  「谁?」尚道浓眉皱起。

  「小春。」

  小春?酸意在心底微微发酵着,酿出满腹苦涩。「我不想谈她。」事实上,
他今天会答应跟他见面,是因为这家伙缠得他受不了。

  谁能够坚强地面对这种巨变?好友跟自己的女人搞上,还被他亲眼目睹!

  Shit,他怀疑自己怎么还坐得住。

  「一定要谈!」

  「那我要走了。」搁下酒杯,尚道毫不啰唆地走向套房的门。

  宋震远早一步拦截他的去路,手指着门。「那天门没关,你一点都不觉得古
怪?」

  尚道闻言微挑起眉,轻呀了声。

  「是她要求的,她说一定要开个缝,空气比较好。」说着,他笑眯了眼。

  尚道看他一眼,垂眸深思。

  简单几个字,让他始终保持在沸点上的脑袋总算缓缓降温,开始正常地运转,
仔细想想,里头确实是疑点丛生,只是他气到脑袋当机,无法思考。

  想过一遍后,他发觉事情并非那么单纯。

  「怎么了?」他不吭声,宋震远不解。

  「你喜欢她。」话是肯定的。

  「我?才没有。」他把好友拉回沙发坐下。

  「你刚才提起她时,笑得很开心。」尚道托着额,啜了口酒。「我认识你不
是一年两年,我知道你陷入爱情时的嘴脸。」

  不只是他,他也看过自己陷入情网笑得一脸幸福的傻样,那种表情是无法凭
空装出来的,得要有真凭实据才有办法展现。

  宋震远闻言,笑得苦涩。「你不觉得她跟小秋很像吗?」

  「小秋?!」好陌生的名字,但应该是……啊啊,是占春的二姐!

  嗯,怎会无端端地提起她?他依稀记得当初这是一个不可提起的话题,没想
到几年后,他似乎洒脱一些了。

  「眼睛好像,笑起来也像,气起来更像,就连说话的口吻也像到令我胆战心
惊。」停了下,他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吐实,「有一点必须跟你道歉,
当初是我约她,一方面因为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好像带着求爱的意图,所以我
故意约她,想要试探她,但是后来我……被她那一双眼给迷惑了,几乎冲动地要
吻她,若不是刚好你来,也许我……」

  砰的一声,宋震远脸上一阵刺麻,整个人跌坐在沙发另一头,痛得眼冒金星。

  「觉得舒服一点了没有?」尚道甩着有点发痛的拳头。

  几年的好兄弟了,他会不知道他在内疚?是男人,这个时候端出拳头,反而
可以消弭不必要的疙瘩。

  他是他很珍惜的好友,希望可以深交一辈子,一个拳头化解彼此的芥蒂很值
得。

  「舒服多了。」宋震远张开嘴扭了两下,吐出一口血。「麻烦下次要出手之
前先通知一下。」

  「没有下次,她是我的!」还下次咧。

  他闻言,呵呵笑着。「我想她也是同样的想法。」

  「但你不是说,你觉得她用求爱的眼神看你吗?」听到这句话,他便觉得自
己的心脏仿佛绞紧,血液不通,严重缺氧还心悸。

  他快死了,

  「你不是说她是你的吗?」宋震远讪笑着。

  「还想再来一个拳头?」他凛容。

  「开玩笑的。」宋震远推开他的手。「那是我的看法,也许是因为我还忘不
了小秋吧,所以透过她的眼睛,不断地假想着。」

  「我是不知道你们为何分手,但如果你想她,去找她不就得了?」他想起了
羽庭乐,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他是震远的儿子,就不知道震远知不知道。

  宋震远低笑着。「不可能,我跟她之间有太多事是你不知道的,况且,我快
要结婚了,你又不是不晓得。」

  「宋妈不允许,对吧?」他知道宋妈很要求门当户对的。「就连你结婚的对
象都还是她挑的,不是吗?」

  「无所谓。」倒了酒,他大有大醉一场的打算。

  「你这个样子哪像是一个快要结婚的新郎?」说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他相信。
「依我看,你根本就不打算结婚,所以才会一直都住在饭店里,对吧?」

  据他所知,震远已经住一阵子饭店了。

  「不谈我的事,倒是你,掌握住属于自己的吧,可千万别因为我一时的试探
而落得分手收尾,我会内疚的。」

  「你在诅咒我?」

  分手?那也得看他允不允许。

  他才不分手,除非占春亲口告诉他,她不要他……Shit,只是假设而已,他
在动摇个屁啊?那只是多种可能性的其中一种而已,他没事想来吓唬自己做什么?
说不定事情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想着,冷汗沿着背脊滑落,就连拿酒杯的手也微微颤抖。

  真是太不像样了,他居然会动摇到这种地步!但就算如此,该来的还是会来,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知道占春真正的想法,只因——震远说的话不会假,她
在那当下,肯定是出现了求爱的眼神。

  壮士断腕般的决绝,他打算要一揭真面目,但是心又抖了,

  啊啊,好烦啊,他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又不想错开不提,他要知道真相,他
的爱情要无悔无憾,他要她的感情清清白白。

  但是,目前还不想见她,理智上如此告诉他,让彼此冷静缓和一下较妥,但
实际上,他想见她啊,三天不见她,他真的快要缺氧而死了。

  于是乎,灌了酒,麻醉了紧绷的情绪,松弛害怕面对的心神,带着几分醉意,
尚道来到了羽家公寓,然而却没遇到羽占春,反倒是接受了羽良秋的款待,觉得
失落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可是在酒精作祟下,他竟傻呼呼地聊起了宋震远,逼出
羽良秋没预警的一缸泪。

  他酒醒了。

  瞠大极有魅惑力的眼不知道要搁到哪边,只见她泪眼婆娑,惹人怜爱极了。

  醉了、醉了,他竟无端生出如此骇人听闻的念头。

  狂拍额头,力图镇静,却突地想起震远说过……你不觉得她跟小秋很像吗?

  想着,忍不住多看两眼,震远的话又翻飞出笼……眼睛好像,笑起来像,气
起来更像……

  如今一看,还真的是挺像的。

  那一日,占春坐摩天轮时惊惧含泪的样子,也是这副神情,只是少了点悲怅,
多了点惊惧罢了。

  他在干么呀?无端端把人给弄哭了。

  「那个……」他清咳两声,试图控制走样的氛围。

  「抱歉。」羽良秋低喃了声,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支手托额,眉头紧蹙,双
眼紧闭,却依旧控制不了如瀑泪水。

  她静静地哭泣,一点声响都没有,像是在隐忍巨大的痛苦,看得尚道内疚又
不知所措。

  最后他叹了口气,长臂一探,将她往怀里带。

  「别哭了,你最漂亮的就是这一双眼睛了。」看着她哭,就像是看见他的亲
亲宝贝哭泣般令他难受。

  要是他的宝贝也用这种方式哭泣,他会心疼死。

  羽良秋把脸靠在他的肩上,无声地啜泣,还来不及控制情绪,便听见通往客
厅的门边传来钥匙掉落在地的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回头,对上羽占春惊诧的目光。

  她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画面,闭眼偏头想了下,再张眼。画面依旧,两人依然
相拥,她再用力拍了脸颊一下,痛得快要枫泪,眼前的画面依旧不变,刺激着她
双眼的视觉,痛楚往下扎根,张牙舞爪地狂呓暴啃着她的心神。

  「你们在干什么?」她吸吸吸,拼命吸足了一口气才问。

  在笑闹、在玩、在联络感情、在?!×的咧,骗自己很好玩吗?!

  二姐不是讨厌他讨厌得紧吗?为什么会靠在他的肩上?而他……如果她没听
错,刚才他说二姐的眼睛最漂亮了……啊啊!谁来告诉她,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占春,不要误会,我只是……」羽良秋欲言又止。

  她不想再提起宋震远的事,那件事,她要永远地封印在心里。

  「只是什么?」羽占春的视线穿过二姐停留在尚道身上。

  她等的不是二姐的说词,而是他的解释,但他却看也不看她一眼,这是什么
意思?他心虚了?

  「尚道!你给我解释清楚!」她气呼呼地吼着。

  居然把脸别开,像是没事人一样,他这个混蛋,真的这样吃定她?

  「解释?你才欠我一个解释!」他冷哼着,依旧不看她。

  不是不看,而是不敢看,要是从她的眼中看到她对宋震远的迷恋,他要怎么
面对自己?

  「我欠你解释?你妈啦!」她气得狂飙脏话,大步冲向前。「我才想问你在
搞什么鬼,我这几天打了多少通电话给你?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而你呢?
回也不回,还说什么叫我有事就打电话给你,打个屁啊!你又不肯接,我干么打?!


  目光直瞪着还靠在他肩上的二姐,狠瞪着还搂在二姐肩上的那一只手!这是
什么鬼画面?这是什么状况?!

  她骇人的眼种瞪得两人端正坐好,羽良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而尚道则是
生硬地把眼转过来,对上羽占春薄噙泪水的眸,心狠狠揪痛了下。

  「你要跟我说什么?」他撇了撇嘴道。

  忍住撕心裂肺的痛,他假装慵懒。

  「不爽说了啦!」还说啊,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是心里有鬼,对不对?」他正色盯着她。

  「我有鬼?!」她声音陡尖。「你在说什么鸟话?有鬼的到底是谁?」

  依她看,现在根本就是捉奸在床了嘛,为什么他还能够一脸理直气壮地责怪
她?错的到底是谁?

  「不就是你?」他哂笑。

  火气狂燃往上窜升,轰的一声,烧断了羽占春的理智。「尚大爷,不要拐弯
抹角跟我说话,你的脑袋难道就没有办法直线运转吗?」她出言讥刺着,看他脸
色转白,心里大呼过瘾。

  「我说你根本就是喜欢宋震远!」尚道终于被她给逼火了。

  「你眼睛瞎了!」不只是笨。不只是逻辑有问题,就连眼睛也有问题!跟他
相处多久的时间,他会不知道她的为人?

  「恼羞成怒了?」尚道撇唇冷笑着。「你根本就是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他了,
对不对?」

  「你有毛病啊,我什么时候不知不觉中爱上他?」她开始怀疑他到底是怎么
设计出太阳能芯片的。

  「还想狡辩?」真要他把话说白,好让她更尴尬?

  「谁在狡辩?我接近他,纯粹只是想知道二姐为什么会跟他分手?我不希望
庭乐老是抓着我问爹地在哪里!」不想说,是基于二姐还在这里,怕她伤心,可
这混蛋偏要逼她!

  觑了二姐一眼,瞧她瑟缩了下,羽占春更气尚道了。

  「……那是借口吧?」他顿了下才道。

  轰的一声,羽占春眼看着就要自体燃烧了,她深吸口气,狂吼,「你是猪头
啊!你听不懂人话啊!藉你个头啦,我都已经把话摊开了,你为什么不相信?!」
气死人了,她火大到极点。「我都还没质问你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咧,你倒是有脸
对我兴师问罪?」

  「我是合理解释,小秋和震远交往时,根本低调到没人知道,你为什么会晓
得?而且还这么关心?你肯定是在暗地里观察他们,然后不知不觉爱上他。」这
是相当合理的推论,对不?

  这一点,是他在和震远谈话中想到的,正因为如此,当他说起占春对他露出
求爱的眼神时,才会显得那么合理。

  夹在两人中间的羽良秋很努力地想要介入当和事佬,岂料两人气焰正盛,完
全没有她能够插入的缝隙。

  「小秋?」羽占春眯紧水眸。「你叫谁小秋?」

  王八蛋,她解释到口渴,他居然随便三两句话就把她的努力全都否绝到底,
这人脑袋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

  怎么,他研发太阳能的,连脑袋都装有太阳能芯片吗?现在没有阳光了,他
就死命地当机吗?不是有蓄电功能吗?电都蓄到哪里去了?

  「哼,你都能自我介绍是小春了,我叫她小秋不行吗?」像是杠上似的,他
很蓄意也很挑衅。

  羽占春被激得哇哇叫,「我就知道,你跟二姐之间确实有问题!」

  「看来你的脑袋也不灵光嘛!」居然听不出他话里的重点。

  「我才不是你!」她抓狂怒吼着。「就说嘛,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一见钟情
的蠢事!依我看,你们当初三人行,事实上,你根本就是偷偷爱上我二姐,但是
碍于末震远,所以不敢表态,而后遇到我,就拿我当替身!」

  站在中间的羽良秋闻言,脸色都白了。为什么她始终保持缄默,战火还是会
波及到她?

  「你在说什么鬼话?」老说他逻辑有问题,依他看,真正有问题的人是她!

  替身?这种鬼话大概也只有她才说得出口。

  「还不承认?你说过,你最喜欢的就是我的眼睛,而我跟二姐的眼睛最像!
而且我刚刚亲耳听你说了,二姐的眼睛最漂亮!」怎样,没冤枉他吧?她是亲眼
所见,亲耳所闻!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他说爱她,根本只是将喜欢二姐的那一份感情
延伸到她身上而已!

  他不爱她!他不爱她!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和小秋的眼睛很像,是刚刚才发现的!」他翻动眼皮子,
眼底不断抽搐。「而且,那是震远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你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啊啊,为什么她听不懂他的话?

  到底是他逻辑有问题。还是她理解能力有问题?

  「你说你刚刚发现了,而且……」她深呼吸一口,发现空气中飘散着香醇酒
味。「你喝酒了,对不?」

  「喝酒又怎样?」他又没开车。

  「你差点酒后乱性了,对不对?」

  「我……」他简直快要气死,这女人是不是脑袋秀逗,刚才的状况是他想要
安慰哭泣的二姐,跟酒后乱性又有什么关系了?

  他只是同情二姐而已,别给他乱扣帽子。

  「你承认了!」

  「我又是哪里承认了?我只是不想说话而已!」停顿一下也不行吗?犯法了?

  「你自己说的,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就知道这个二世祖是靠不
住的,他第一次对她摆出恶虎扑羊的姿态,也是在喝酒之后!

  尚道沉冷地瞪着她,不敢相信她居然拿他的话来堵他的嘴。

  羽占春也看着他,等着他张嘴解释,然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眸底有怒有悲,
还有太多她无法解读的情绪。

  她第一次发觉,她真的不懂他。

  「祝你们幸福!」她突嚷着,转头要走。

  既然他跟二姐是一对,那么,她退让,可以了吧?

  「幸福个头啦!」尚道忍无可忍地揪住她,不容许她再胡乱联想。「我说过
几次我爱你了?你自己说!」

  「我很久没听到了。」她扁起嘴,泪水在眼眶打转。

  「我才从来没听过咧!」真敢说。

  他说爱说到嘴酸,拼命和她的家人搏感情、拉交情,为了她,他付出自己,
竭力燃烧,而她咧?

  他可曾怪罪她连一句爱都没说出口吗?

  「你要我说什么?」她把嘴瘪得跟鸭子没两样,努力吸气忍住泪水。「我这
几天一直要跟你联络、一直要跟你解释,但是你人咧?电话不接,人也找不到,
你根本就是不爱我嘛!啊,你真的不爱我!」

  她要是不爱他,哪里还需要追着他要解释?

  在三姐那边工作,每天累得像条狗,回到家竟看到他跟二姐抱在一块……他
要她情何以堪?他知不知道她有多痛?

  「你到底是在说什么?」啊啊!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啊?「那些都
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你到底有没有爱上宋震远!」这一点,他没有办法不在意。

  羽占春闻言,疯狂吸吸吸,没气了,她没劲了!

  他听不懂她的意思,他还是不懂!

  使劲推开他,她快步往楼上冲。

  「我只是要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爱上他而已!」他暴吼着。

  「去死吧你!」她冲到二楼栏杆边往下喊着。

  「占春!」他气急败坏地跳着。「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把话说清楚,否则我就
回美国!」

  「随便你要去哪里,我们分手了!」她不甘示弱地嚷回去。「反正你喜欢二
姐,而我喜欢宋震远,祝福我们全部都幸福!」

  进房,甩门,砰!

  「你在胡说什么?!占春,把话说清楚!」尚道像头喷火龙暴咆着。

  脑袋不清楚的人到底是谁?他刚才说了那么多,她到底是听到哪里去了?

  他气呼呼地瞪着二楼的那一扇门。

  羽良秋则是头痛地揉着太阳穴,不知道该拿眼前的状况如何处理。

  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十章

  高楼层,数面观景窗包围的视讯会议室,长型会议桌上坐满两列高级主管,
末端是始终铁青着脸的尚道,而对面高画质液晶萤幕里传来美国研究中心的报告,
声音断续而破裂,影像停滞不畅。

  尚道的脸愈来愈黑了,高级主管们的表情也愈来愈绿,尚道深吸了一口气,
主管们随即倒抽口气,谁都看得出来,这是这三天来,总经理要抓狂的前兆,众
人屏息以待,直到今日的第一声暴吼压倒性地掩去断续的报告。

  「这是谁弄的?!」

  尚道把资料往桌面一拍,威力十足地狠瞪在场主管,所有人立刻有志一同,
整齐划一地抖了下,以彰显他的威严无边。

  阴厉的眸像是上膛的乌兹枪,一一瞄准在场所有主管,众人见状立即倒地不
支,根本不用他正式开枪。

  「一群饭桶!」撂下这句话,他起身便走。

  欧多佩拉见状,再不情愿,也得跟着他的身后走。

  回到办公室,尚道开始批阅文件,速度飞快,像是要将文件给扒烂,签名像
在刻字,像是要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上头。

  欧多佩拉注意着他的举动,眼看他的动作愈来愈粗鲁,呼吸愈来愈紊乱,他
闭上眼,在心里慢慢地自动倒数。

  「欧多,有没有我的电话?」他果然咬牙吼起来。

  「没有。」欧多佩拉聪明地知道他问的是占春小姐是否有来电。

  「我的手机有没有响?」他沉痛地闭上眼。

  「没有。」他单手捂着耳朵,觉得耳朵很痛,开始怀疑自己在退休之前至少
会聋掉一边的耳朵。

  「我的手机是不是坏了?!」他重捶着桌面。

  「应该没有。」因为他刚才有试拨,讯号无障碍。

  「欧多,现在几点了?!」几乎是用咆哮的力道。

  「五点零一分。」他迅速地报上时间。

  「你确定?」气息不只乱,还有点喘,瞪着他的大眼,血丝密聚,露出几分
狰狞,握着笔的手微颤。

  「现在已经五点两分了。」他一直看着腕表,掌握每一分每一秒,然后沉痛
地闭上眼。

  果如他所料,劈哩啪啦、劈哩啪啦,

  完蛋!又要再整理一次。

  「分手、分手,分手!这一次分定了!」扫完桌面文件不够,还顺便恶踹办
公椅一脚。「求我也没用,因为时间到了,我不等了,求我也不回头,你就等着
后悔吧,你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爱你的男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尚道
爱上你这个、你这个,Shit!」

  只见他从前嚣张狂妄的气息不见了、潇洒落拓的笑容消失了,俊美清朗的面
容扭曲了、领带歪了,衬衫绉了……一切都乱了。

  他被困在爱情网中挣扎,愈是抗拒,愈是将他束缚得更紧窒,透不了呼吸、
看不见阳光,他把自己紧紧地捆绑在痛苦边缘。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在等你跟我说,你为什么不说?哄我会
死啊?我就是想听嘛,我就是在意嘛,你就亲口告诉我,你根本就没有爱过他不
就好了?」他几乎是仰天长啸,像只孤狼,寻伴的孤狼。

  给她三天的时间,她居然没给上只字片语,电话也不打,竟然狠心到这种地
步?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要是真的不方便打电话,传个简讯也可以……

  像是想到什么,他侧眼瞪去——「欧多,简讯?」

  「没有。」几乎是没有迟疑的,欧多佩拉立即给他「最后一脚」,把他踢入
地狱的最底层。

  他早就查过每一个可能的讯息,所以……嗯,就是这样啦!

  「你骗我一下会死啊?」他阴郁地呐喊着。

  「……我骗你,你是不会死啦,但我会死。」被他打死。

  「啊啊!气死我了!」眼看着就连办公桌上的电脑萤幕和电话都快要保不住
的当口,电话铃声适时响起,尚道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话筒,试图
让自己镇静,才沉稳地发声,「喂?」

  是她吗?会是她吗?

  虽然已经超过五点了,但没关系,因为他说三天,等于是七十二个小时,是
以那天晚上九点开始计算的,只要在九点之前的七十二个小时之内打给他都是有
效的,他会原谅她,他会继续爱她,把她当成肉体的一部份滥情狂爱。

  可惜的是——「儿子,我是你老爸,我要跟你说——」

  尚道二话不说挂掉电话,他听见了血液逆冲的声音,听见了额边青筋跳颤的
节奏,而后,当电话再次响起,他依旧飞快接起,还来不及开口,对方已经先行
抢白,「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切我电话,我话都还没……」

  「老头,我在等一通非、常、非、常重要的电话,不要占线!」他阴恻恻地
吼着,喀的一声挂断电话,办公室恢复静谧无声。

  时间滴答滴答流逝,他瞪着电话,瞪到外头的天色全暗,盏盏路灯亮起而毫
无所觉,直到欧多佩拉提醒。

  「老大,已经七点了。」他斗胆谏言。

  尚道没吭声,直瞪着电话。

  欧多佩拉见状不敢再吭声,只能乖乖地站在一旁等候,又过了好久好久,他
才发出沙哑的声音,「欧多,我的机票订好了吗?」

  「订好了。」

  「……送我回去。」低哑的嗓音透着无力感和沉痛。「如果她明天来找我,
就对她说,要我原谅,她就得亲自飞一趟美国,否则这一辈子……我们是真的分
手分定了。」

  「……是。」欧多佩拉没多说什么,只是走到尚道身旁搀扶着他往外走。

  以那种姿势站了四个钟头,脚不酸麻才有鬼!

  羽良秋在羽占春的房门前来来回回走着,每次要敲门,却又无力地垂下手,
来回几次之后,隔壁房的羽必夏终于看不下去。

  「找她就敲门啊,你在演默剧啊?」她没好气地往门板重敲一记,大摇大摆
地走回自己房间,留下一脸尴尬的羽良秋。

  来不及逃,羽占春的房门打开,露出一张很憔悴的脸。

  「有事?」她的脸很臭,眼有点肿。

  「我……」羽良秋忍住想逃的冲动,走进她房里。「进去再谈。」

  她拉来书桌前的椅子,在妹妹眼前坐下。

  羽占春垂眼看着地板,第一次发觉自己竟跟亲密的二姐无话可说,而始作俑
者就是那个迳自订下道歉日数的混蛋。

  就不甩他,怎样?

  她说的话他听不懂,他说的话她也听不懂……还交往什么呢?根本就是鸡同
鸭讲嘛,现在不分手,早晚一样分手,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把心一横,慧
剑斩情丝,一切到此为止。

  「占春,这个是刚才收到的小包裹,寄给你的。」羽良秋把拿在手上已久的
包裹递给她。

  她接过手,看了一眼上头的寄件人,冷哼一声,往床头一丢。

  都跟他说过多少次了,叫他不要乱送东西,而且都已经在这个节骨眼上了,
还打算来这一招力挽狂澜?

  没用的,她心意已决。

  只是偶尔在夜里,会想到他在山上被蛇吓坏的窘样而笑,想到他特地为她开
车上山而感动,又想到他陪着她吃臭臭锅而喜悦,想到他翻脸不认人而哭,然后
窝在被子里小小地心伤泪流一下。

  真的,只是哭一下下而已,没有很多。

  她只是有点多愁善感而已。

  「占春,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是很固执的。」羽良秋看着她丰富的表情,好
气又好笑。

  「我?」她扁起嘴。

  「用你聪明的脑袋想一想,也应该知道,我跟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一
年到头都待在美国居多,哪来的时间喜欢上我?」

  「他喜欢上我的时间只有一刹那,也就是人称的『一见钟情』。」羽占春一
句话立即把她堵死。

  羽良秋闻言,抿了抿嘴,舌战再起。「就算是一见钟情,没有后头感情的持
续培养,一见钟情的感觉也很快就会灰飞烟灭,不是吗?而最重要的是,他根本
就没有喜欢过我,你的脑袋可不可以清醒一点?」说到最后,她愈来愈火大。

  「我很清醒,他也曾经说过,他最喜欢的就是我的眼睛,而我的眼睛跟二姐
最像了,我才没冤枉他!」不要再谈这个话题,这个话题像颗炸弹,老是在她心
里没有预警的爆破,痛得她想把自己蜷缩到看不见。

  「再怎么像也只是像,不是一模一样!」羽良秋烧起一把无明火。「你不要
钻牛角尖,行不行?!不要把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搞得好像昨天才发生一样!他没
喜欢过我、他不喜欢我,当初宋震远把我介绍给他时,他也只是匆匆一瞥,一点
兴趣都没有,那时候宋震远还说……」话到一半,她突地打住,目光迷离。

  羽占春瞪大眼,冷汗没有预警地辗出,她伸出手偷偷地捂住耳朵。

  羽良秋咬牙嘶吼着,「混蛋!你看,就因为你胡思乱想,害我把那个混蛋的
名字一下子说了两次!你知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想再提起那个人?别说提起,就连
名字我都不想说出口,可是我却说了两次!你知不知道我多想忘了他?」

  那就代表你还没忘嘛,羽占春这句话只敢在心里凉凉地独白,没有勇气推挤
到舌尖之外,因为她不想被二姐的暴力相向折磨死。

  二姐脾气不差,但就怕踩到她的地雷,而她的地雷不多,只有一个,却是特
大号的,谁踩到谁就肯定死无葬身之地,而她,快死了。

  羽占春闭上眼,等着二姐的狂吼暴喊过去,岂料,风雨早已停歇,她不解地
张眼,瞧见二姐正疲惫地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抚着额,像在隐忍什么痛苦。

  「二姐……」她怯怯地喊着。

  「占春,你遇到的是一个好对象,他爱你,你也爱他,他的家人也喜欢你,
你们之间不会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你偏要拘泥于那种无聊的问题,而把自己、把
他搞得这么痛苦?」看在她的眼里,这行为视同自虐。

  「我……」她敛下眼。「不能怪我,当初我的事引起他误会,我要跟他解释
却找不到人,回来又让我看到那一幕……」对她而言,冲击太大了,联想无边无
际地蔓延,突然觉得不安,觉得很烦躁。

  「听起来,倒像是我害的。」羽良秋凉哼着。「你不需要为了我去接近宋震
远,我跟他,在那年的夏天就已经结束了,怎么结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他
之间没有再出发的契机了。」

  「为什么?」

  「尚道说他要结婚了。」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头。「所以那天回来,
你才会看到那一幕。」

  羽占春恍然大悟。「二姐,你不要难过。」

  「我不难过。」她哼笑着,回头看着妹妹。「倒是你,脾气别那么硬,好好
想想,当你撞见我跟尚道抱在一块,你都吃醋吃得快喷火了,更遑论尚道那种善
妒的男人看到你和宋震远的那一幕,你会在意,他也会在意啊,这种事要将心比
心。」

  「二姐。」她赧然垂下脸。

  「剩下的你自己想,我要回去睡觉了。」羽良秋揉了揉她的头,离开她的房
间。

  关上门,踅回床上,瞥见二姐刚才拿进来的包裹,羽占春拿起拆信刀拆封,
里头层层包裹,她开始怀疑这是一样易碎物品,然而当她过五关斩六将,干辛万
苦地解开所有包装,揭开真面目时,傻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她低喊着。

  拿起来左右上下前前后后看过一遍,却看不出端倪,样子像相框,但是却又
没有放照片的地方,框围雕花很细致,而中央是个黑灰色镜面,她仔细看了又看,
里头没有图案文字,只能反射出她的脸。

  这是他送给她所有礼物里头最为特别的一个,没有财大气粗的味道,也没有
奢靡不菲的气息,是一样看起来很特殊却又让人搞不懂的玩意儿。

  再抓起里头的包装纸仔细翻找,根本没有附上只字片言,他到底是想要做什
么?这样子她怎么会懂?

  啊啊,还是说,他就是希望她拿这个东西去问他,算是送她一个台阶下?

  他的心思有这么细腻吗?她很怀疑,不过,倒是可以试试。

  明天就以这个为理由,上门去找他好了。

  羽占春深呼吸再深呼吸,坐在候客室里等候大爷他亲临。

  当门板微微推开的瞬间,她别开眼,打算等他出招她再拆招,然而开口说话
的人却是——

  「占春小姐。」

  「欧多佩拉?」她抬眼,意外来的人是他,视线偷偷地看向他身后,却听他
说——

  「总经理回美国了。」

  「嗄?!」她蹙紧眉。「他回美国了?」

  「是的,就在两个钟头前。」他必恭必敬地回答。

  羽占春傻眼,难以置信他竟回美国了。那么他说的三天时间不是闹着玩的,
而是真狠下心不理她了?

  既然如此,他干么要寄这个给她?

  恨恨地自包包里把那疑似相框的东西递给欧多佩拉。「既然这样的话,这个
麻烦你寄回给你家总经理。」话落,准备要走。

  「占春小姐,看过了吗?」

  「又没什么好看的。」镜面只会反射自己而已。

  「占春小姐肯定忘了本集团是以何起家。」他慢吞吞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子,
把疑似相框的东西拿到阳光下,再对她招招手。

  她存疑地走过去,朝中间镜面位置看去,上头竟浮现尚道的照片,而且像是
十六连拍的感觉,他缓缓动作起来,先是给了一个飞吻,再绅士地行了个礼,然
后后头出现一排字:生日快乐!

  她傻眼极了,脑袋一片空白。

  生日?!「我的生日还没到耶,还要很久说。」

  「咦?占春小姐叫占春,不是春天生的?」欧多佩拉很惊讶。事实上,生日
快乐这行「锦上添花」字是他提议的。

  「我二姐叫良秋,难道她就是秋天生的?」家里还有大姐必夏、三姐乃冬,
难道她们四姐妹会刚好是四季生的吗?若真是如此,占春这个名字就该让给大姐
使用子。呿,哪可能这么巧?就算刻意行事也不见得能够这么准确。

  名字是老爸取好玩的,根本没有章法可言。

  「没关系,还有一行字。」他提醒她。

  她看了一眼,果如她猜想,是最恶心的「我爱你!」三个大字,还有星星和
花在萤幕上出现,还真是诗情画意啊,他人又不在她身边,搞这些浪漫给谁看?

  「这是总经理为了你而开发出来的太阳能自动相框。」

  「是吗?」

  「总经理昨晚站在办公室里等你的电话等到九点,脚都站麻了。」欧多佩拉
加把劲替老人拉抬声势。

  「真的?」那个傻瓜,不会坐着等哦?

  「总经理昨晚一夜都没睡。」欧多佩拉不胜欷吁地说。

  「真的?」

  「他本来不想回美国的,但是研究中心那里出了问题,不回去不行。」他又
继续下猛药,不为什么,只求老大心平气和,占春小姐笑口常开,大伙从此可以
免受被威胁的恐惧,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这样子啊。」她严重动摇着,小小声地问:「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可能一年后吧。」一个谎言换来大家和平的未来,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嗄?」一年后?!

  「什么事情一年后?」候客室的门打开,来者是尚道的父亲尚麟。

  「伯父,你好。」羽占春见到他,立即起身问好。

  「哎呀,占春,你在这里啊,我那笨儿子呢?」尚麟一见她,整个人热情了
起来。

  「董事长,总经理回美国了。」欧多佩拉报告着。

  「臭小子,又给我溜回美国去,昨天打电话给他,还怪我占线硬是不接我的
电话。」尚麟闻言,气得牙痒痒的。

  羽占春闻言,羞赧地垂下脸。

  原来,他真的一直在等她的电话啊,早知道就别拗,打给他就好了。

  「就是要跟他说,我准备退休了,要他回来接我的位置,别老是飞来飞去的,
谁知道他趁我没注意又溜出去,真的是……占春,你帮我想个办法吧!」尚麟对
着她猛吐苦水。

  「我……」呃,这种事跟她说,她也无法可施啊!

  「董事长,依属下看,不如由占春小姐去把总经理带回来,威胁他,他要是
不回来,占春小姐就不嫁给他,你说这个方法好不好?」欧多佩拉见状,立即再
下一城。

  尚嶙闻言,笑逐颜开。「好方法,占春,就这么决定了。」

  「但,他不会拒绝吗?说不定他根本就不想娶我啊。」她开始担心了,说不
定他很气她,根本就不想见地。

  「不可能的,这孩子从没那么慎重地带女朋友给我们看过,他也从没承认有
过女朋友,所以你在他心里的份量肯定不同。」尚麟如是道。

  「是这样子吗?」原来他对她是这么认真啊。

  「没错,事不宜迟,我们现在马上搭机到美国。」尚辚抓着她要跑。

  「等等!」

  「还等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我那笨儿子?」

  「不是。」

  「不然呢?」

  「……我没有护照。」因为她不敢搭飞机,所以从没办过护照,现在临时要
走,怎么走?

  尚嶙很意外地看着她,随即恢复神色,一弹指——「欧多佩拉,占春的护照
在最短的时间内搞定。」

  「没问题。」欧多佩拉笑弯了唇。

                 尾声

  位于华盛顿的研究中心,是幢从天空俯瞰,呈六角型的大楼,里头划分数个
区域,位于三楼百坪大的研发室中,此时静谧无声。

  原因无他,而是身为室长的尚道已经当了数天喷火龙,搞得所有研究员人心
惶惶,皆尽其可能地避开他,就怕一个不小心被抓去当炮灰,落得尸骨无存的地
步。

  最近,大伙都在猜,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打他自台湾回来之后,脸色一天比一天还要臭,态度一天比一天还要恶劣,
以往是完美主义作祟,现在根本是吹毛求疵到令人抓狂的地步,而且还不能顶嘴,
一旦顶嘴,炮火隆隆蔓延到整幢大楼。

  这几天,大伙过得好苦,恍若身在地狱无人救援。

  最恨的是,以往随侍在侧、负责搞定他脾气的欧多佩拉,至今不见人影,没
他在,众人痛不欲生,莫不夜夜祷告他早日归营。

  而其中,祷告得最勤的,非拉斐尔莫属。

  「拉斐尔!」尚道喷出火焰。

  「我来了!」欧多佩拉不在,他很可怜地成为了代理助理。

  他飞快地从研究室的另一端跑到他身边,尽管气喘吁吁也不敢在他面前大喘
一下。

  「我回来几天了?」他闷声问着,浓眉横压着眼。

  「呃……」拉斐尔迅速回想着。

  「到底是几天?!」轰~隆隆~

  「七天!」他吓得赶忙报上正确数丰。

  「欧多佩拉有来电吗?」尚道整张脸修饰得非常光鲜亮丽,但是五官扭曲,
脸色很臭,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没有。」他开始抖抖抖,等着老大翻桌。

  然而等了半天却没半点声响,老大只是痛苦地捣着脸,用力抹了两下,立即
起身。

  「帮我订机票!」他突道。

  「要去哪?」

  「台湾!」杀伤力十足的狠瞪让拉斐尔跳了起来。「我要最快的班机,快点
去处理!不要再让我说一次!」

  他不等了!臭欧多不知道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还没将她带来,他到底是为什
么要他守在台湾的?

  还是说,占春根本没去找他?

  啊啊,他受不了了,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情况不明的状态,他要亲自回台处理,
看是要下跪还是要怎样都可以,他不能没有她!

  他要枯萎了,快要死了,

  「是!」拉斐尔立刻、马上冲回位置,然而还没拿起电话,电话铃声倒是先
响了起来,他接起一听。「……咦?现在?」

  「怎么了?」尚道不耐地走到他身边。

  「呃,楼下警卫室说,欧多佩拉正搭乘直升机回来,再五分钟就会到达顶楼
的停机坪……」他话还没说完,尚道早已瞬间消失。

  待尚道来到顶楼停机坪时,直升机已经来到了正上方,他眯起眼看着,瞧见
了坐在上头的羽占春。

  「快点下来!」他拉开喉咙喊着,压根不管声音是否被直升机的声音给吞噬。

  占春很怕这种脚不着地的交通工具,上次坐摩天轮时吓得脸色发白,而这一
次……天,虽说是他执意要她来的,他还是心疼得要命。

  眼看着直升机缓慢降落,在落地时,突见她露出了脸,表情惧怒并存,而手
上拿了一束花。

  「臭尚道,你这个混蛋!」她劈头一阵下马威,可惜声音有点抖,减了几分
气势。

  「是,我最混蛋!」他承认、他承认,让她受苦,他好不舍。

  「说,你想不想娶我?」这句话她是红着脸说的,脚本是欧多佩拉准备的,
她只是照本宣科。

  「嗄?」他愣住。

  「不想?!」王八蛋,她已经快要心脏无力了,他还在神游太虚?要不要干
脆一路游到地狱去?

  「想想想!」怕她反悔,他快快答话。

  「那就跟我回台湾。」这句话说得更虚弱了,尽管她很满意他的答案。

  「好,但是你先下来歇口气吧,你的脸色很不好。」他快步向前,一把将她
抱下,心疼得要死。

  「我讨厌直升机。」她皱着脸,快哭了。

  「我也讨厌。」从这一刻开始讨厌。

  「我讨厌飞机。」她很想吐。

  「我也讨厌。」只要是她讨厌的,他都讨厌。

  「我更讨厌你!」这句话很软。

  「我也讨……你说什么?」

  「讨厌你真的回美国,害我追到这里来……」好可怕,脚不着地真的很没真
实感,她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飞机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就原谅我吧!」惜惜。

  「我根本不喜欢宋震远,你硬是要栽赃!」她开始一一控诉他的罪状。

  「我该死、我该死!」她愿意来到美国,已经充份地表现出爱意,他懂,真
的懂。

  「伯父说,如果你不回台湾接任董事长,他就不准你娶我。」她扁着嘴。

  臭老头,居然来阴的!他在心底恨恨地想着,却堆满了笑脸。「我们就在这
里举办婚礼,不要理他。」

  「不行,我的婚礼,我的父母姐姐们一定要到场。」她很坚持,意思是说,
非得回台湾举行婚礼不可。

  「那么,我们回台湾吧!」这有什么问题?「回去之后,我们再去逛夜市吃
臭臭锅,然后再到山上看流星雨。」

  「我好想你。」她突道。

  尚道双眼为之一亮,胸口被满满的感动塞到爆。「我也好想你,想死你了。」
这几日来的痛苦和难过都不算什么了。

  一句「我好想你」是他的最佳良药,郁闷不见了、烦躁消失了,痛苦掰掰了,

  「以后不准再这样对我!」

  「当然不会。」双手环紧她,用他最温柔的力道,将她圈入最空虚的角落里,
他复活了,发现天好蓝、云好白,世界好美丽。

  两人在直升机下紧紧相拥。

  而还在直升机上的欧多佩拉则是冷眼看着两人。

  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下去?

  抱抱可以,但能不能向旁边移个两步先?唉。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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